讲到此处,陈晋天眼中泛起丝丝恐惧:“我们只是想烧死大黄,可是……没有想到……火太大了,把老李头家的房子给烧了,老李头也烧死在里面了。老李头是个老光棍,他死了之后,也没人追究,大家都当是冬季天干物燥,他们家外面堆了很多干柴和稻草,也就没人怀疑到我们身上。老李头死的前一个月,我还很害怕,后来没发生什么事,我就不那么害怕了。可是……就是在这个时候……黑子死了……”
是的,黑子,就是那个带头的男孩儿,他死了,他是掉进自家的大锅里活活烫死的。黑子爹妈找到他的时候,他就如同一只狗崽子一般,卷缩在大铁锅里,那种屠夫用的大铁锅。
黑子身上的肉都煮熟了,那水本来是黑子妈烧的洗澡水,也不知道黑子怎么就进去了。
黑子爹妈哭得死去活来的,可是黑子还是死了。黑子下葬的前一天晚上,陈晋天梦见了他。他站在一个田角里,浑身的肉都熟了,身上的破棉袄也湿漉漉的。
“他对我说,大黄来啦,大黄来啦!很快就轮到你了!天儿,我一个人在这里好冷,好孤独……他说话的时候,嘴巴都裂开了,就像是那种被人撕下来的吃掉的样子……”陈晋天的眼底里充满了恐惧,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但他却还在继续……
黑子死了之后,村子里的风言风语便传开了,有人说,老李头被烧死的前一天晚上,看见黑子和狗娃他们在那儿玩儿火,也有人说,看见陈晋天和黑子他们在老李头家附近吃肉,疑似烤熟了的狗崽子。
黑子的身体被烧成了灰,就埋在他家的田角里,由于黑子未成年,所以似乎连个墓碑也没有,并且还只能埋在田角里,埋得平平的。
因为黑子的死,陈晋天日日惶恐不安,夜里总看见老李头牵着大黄朝他招手,老李头还是笑得那么慈祥,可是老李头笑着笑着,脸就变了,变成了大黄的脸,大黄张开血盆大口,仿佛一口能咬下一个人的人头一般。
黑子死后不久,黑子爸妈就去了外地,再没有回来过,听村里人说,黑子爸妈总在自家门口瞧见老李头和大黄。
陈晋天怕的不敢一个人走路回家,也不敢一个人去山上玩儿,回家之后更是乖的很,哪里也不去,就在家做作业,帮他奶奶做家务,连狗娃家也不敢去。
他很怕,他不知道下一个死的人会是谁,是他?还是狗娃,他希望那个人是狗娃,他不想死。
与我们讲到这里,陈晋天的眼睛湿润了,他说话的声音都在哽咽:“后来,狗娃真的死了……”
狗娃是被火烧死的,不光狗娃被烧死了,狗娃他们一家都被烧死了。听说,是因为狗娃在家烤肉,不知道怎么弄的,就把房子给点着了,当时狗娃爸妈都在睡午觉。狗娃也跟哑巴了似的,愣是没吭声,最后一家子都给烧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