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山林漆黑一片,我施法起了火,柳砚生靠在旁的树干上,面色愈发的苍白。他捂着胸口,一手支撑着坐起来,问我道:“你不杀我?”
“我杀了你又能如何?我杀了你,我又能去哪儿?”我杀了他,亦换不回我的清白,亦不能再与师兄长相厮守,只怕还会引来六界大战,若是魔尊没了,只怕我也活不了,魔界那些个魔是不会放过我的。亦不会放过我师父,更不会放过地府,若是没了柳砚生,那些个魔倒是不足为惧,然却也会引来生灵涂炭。
事已至此,我不愿有无辜的人牵扯进来,若是苦,便苦了我一个人罢,如今师兄已不会要我了,我做那些个事又有何意义?想起师兄,我心里还是觉难受,我非人,乃是永生,亦不会有来世。就连与师兄相约来世的机会也没有,难道,我就要永远这般痛苦下去么?
我盯着嗞嗞作响的火堆,熊熊烈火,烧尽了不过就是一掊灰,还能剩下什么?可却也比从未燃烧过好,我的火苗儿才将将燃起,便让柳砚生彻底的浇灭了,往后千万年的日子我都要在魔界渡过么?
在这一瞬,我忽然希望柳砚生是别有所图,我希望他会取了我的性命,若是那样走了,六界未曾安宁我亦不会愧疚。
柳砚生的血蔓延的愈发厉害,我想他这般下去便是不死,也会少了半条命,我凝眉又问道:“你无碍罢?还是回魔界去罢,你这般下去,会死的。”
人人皆以为妖精没有血,柳砚生是柳树精,他失血过多亦会没了性命,会化作原形。
“不,不过是旧伤,明日便好了,无碍的。”他话语间虚弱无力,却紧握住我的手,眼眸里盛满哀伤:“沉香,不要走。”
他当真是怕我走了……如若他当真是想利用我增修为,又何故多此一举的带我来这人间,如今他旧伤复发,若是我要杀他,亦或是要走那是轻而易举。难不成……他当真是喜欢我的?无论他喜欢不喜欢,我终究不会喜欢他,我也不知为何,自己从心底里厌弃他。
约莫……他从前当真负过我,引得我喝下忘川河之水,若是一个人这样说便罢了,可却不是一个人这样说,前些时候自天界而来的红莲亦说我与他有过一段风月情事。
那时,我只当是他找了托儿,现瞧来却不像。我靠近了些,将他扶住,蹙眉道:“你都成这般了,还是回魔界去罢。”
“我不想让旁人瞧见我这般模样。”他微微闭眼,唇色发白,神情极为痛苦:“沉香,你定是恨极了我,我答应你,往后绝不再有负于你,不要走。”
我不喜欢他,更是厌恶他,此刻却又觉他可怜,他是魔界至尊,自然不愿让旁人瞧见他如此羸弱的模样,因而奄奄一息,也不愿回魔界,只得握住我的手。
我亦不知自己当时是怎的想的,许是因他之前同我说,他愿死在我手中,一句话触动了心弦。我默了默,没答话,沉沉问他:“你是如何伤的,伤的这样重,你身上可有丹药?”
他微微睁眼,脸上掠过一丝惊喜,轻摇头道:“旧伤复发本是寻常之事,你莫要担心。”
“我没有担心。”我当即否认:“我只是怕你死了,旁人都会以为是我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