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留从一众白衣翩飞之中走出,狐狸眼中笑意阴寒:“真是没想到容王明知飞雪宫是什么样的地方,寒冰绝虽是绝世玄功却出自此处,不知这被压制七层功力,为人鱼肉的滋味如何啊?”
秦惑少时便名扬天下,各处被他压制的不得翻身者数不胜数,今日这情形只怕还未曾有人见过。
清宁此刻近距离看他,虽然面容未改,额间却有细汗逐渐渗出。
掌间寒流却在逐渐变弱,极细微的变化,却显然内里不足。
而他却薄唇微勾道:“现在说这个,你不觉得太早了吗?”
反手一击,寒流幽光重新掌握主场,一众人在他威压之下,面色白咬牙死撑。
“主子快走!”被人压制住的绿影凄厉叫道。
越让她觉着祸害被压制七层功力,绝不是扶留随口说说而已。
即便如此,秦惑还是紧紧将她揽在怀中,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清宁此刻口不能言,给了秦惑一个小心的眼神,抽身退出他怀抱。
他眸中闪过一丝复杂,接扶留飞身一掌,随即道:“你自己小心!”
飞雪宫众人正奋力压制秦惑,反而没有人有空去管一个又毁容又伤残的女人。
扶留状似轻叹道:“你看,这世上的人心啊真是最信不得的东西,你为她做到如此地步,她却能这样生死攸关之际决然弃你而去!”
飞雪宫圣女樱唇轻启道:“这样人站在飞雪宫中,都是对我们的侮辱!“
秦惑在没有看她,一时鬼迷心窍追上飞雪宫,如今这样的结果。
只能说,生死面前,谁也不必为谁真的豁出性命。
清宁没有任何多余的表示,拖着一条残腿走出数步后,背对着飞雪宫众人,将手伸入隐形手环中。
便扶留的声音满是讽刺的传入耳中,“我真是没想到,容王秦惑也会有被女人舍弃的一天!”
还是一个丑的不堪入目的女人,他忽然不想那么取秦惑的性命了,笑着让人稍微收住阵势。
要是能看着堂堂容王爷身心同时受创,应该比什么都更有意思吧。
清宁指尖捏诀,火焰起,燃起引子的紫惊雷奋力抛到飞雪宫众人之中。
飞火烟雾顿起,这是当初她第一次拿到神农鼎的时候,用了三天三夜练出来的第一样东西。
非毒非药,而是威力数倍于炸弹的紫惊雷,珍藏多年,没想到能在这里挥这样的作用,其实活了两辈子她手中从未真正伤过人命,第一次便是这样庞大的数量。
一时间冰壁坍塌,断臂残肢横飞,场面顿时一片哀嚎之色。
满面飞火殃及,她亦在其中,闭眸嘴角带着一抹微微的笑意,显然不利于她与秦惑的局面,所有人都以为她会趁乱先走?
人之求生本性如此,她亦是如此,只是这世上总有比苟且偷生活着更重要的东西。
可以说良知未灭,亦可以说一时鬼迷心窍,谁又说的清楚。
身子逐渐往后倒去,如墨青丝飞扬在三千流火中,满是血痕的容颜都在其间倾城流华。
无关外貌如何,只是连蔓延得烈焰,于她指尖竟都无端的生出绝艳之姿来。
刚才走出来那一段的距离,刚好让祸害脱离其中,她在异世多活的每一天都赚到的,祸害不同,人生有限但不该是因她而惨淡收场。
短短片刻,她心下千回百转,那抹玄衣却飞身而来,将她带离火势数丈,纵身一跃,便落在了飞雪之中。
冰铃儿将一时怔住的扶留带离爆火区域,水袖翻飞一道寒光挡住火势,飞快退出这里。
“想走?哪能这样容易?”
秦惑微微一笑,温柔笑意都入眉间眼底。
清宁抬眸看他,一时只觉便是初云破日、寒山轻化都比不得他此刻,清浅笑意令人心神一震。
火焰撩烧了他几缕墨,不知不觉,似有什么在悄然变化。
长年飞雪不断的宫殿悬空冰山之巅,飞雪宫死伤无数后,守在外面的和里面个幸存的众怒愤然而起,冰铃出手反而比之前更为凌冽。
一寸寸冰棱相继袭来,剑影寒光锋芒相向。
清宁与秦惑相识一眼,满天飞雪落在眉目间微凉,两人极为默契的展开动作。
“不要硬撑!”秦惑揽着她飞身而退。
她微微一笑,牵动脸上伤口硬生生的疼,虽然肯定一点都不好看,但她凤眸中锋芒如许。
双手交叠翻飞,逼出体内全部烈焰之气与飞雪众人抗衡。
饶是冰铃盛怒之下,都难免被她突如其来的九重星火所伤,捂手后退数步,眸中满是难以置信之色。
扶留扶住她,问道:“铃儿,你怎么样?”
狐狸眼却落在了清宁身上,“你竟然会九重星火?”
虽然力道没有传说那样惊人,这此招定然错不了。
清宁没有心思多与他多废半点心神,看着秦惑给了一个“走”眼神。
其实她这会儿眯成一条缝了,又说不出半个字,心下都有些焦急。
秦惑却奇迹般的看懂了,揽着她朝远处飞身而去,没入苍茫雪海。
飞雪宫之人不知为何竟然已经和扶留站在一条线上,在待下去难保不出什么意外。
扶留阴沉下令,“他们去了禁地,追!”
“他们竟然敢……”
冰铃儿摊出灼伤一片的手掌,飞快带人朝着那个方向追上。
数百年积雪不化的飞雪宫,放眼望去四面八方,全是茫茫一片雪海。
清宁虚弱在靠在他怀中,低头抹去嘴角渗出的一抹血迹,这具身体所能催动的九重星火本就寥寥无几,更何况是身体状况如此槽糕的情况下。
即便有是将冰牢男子身子过渡来的烈焰之气,此刻也是半点不剩了。
路的尽头的还有无尽的路,眼前是似乎永远落之不尽的飞雪,她侧脸贴着的胸膛渐渐的寒凉起来,脚落在雪地上,步行都变得困难起来。
抬眸一看,秦惑唇色寒,长睫微霜,俊容在这冰雪之中,几乎要化作一座冰雕,静立其中丝毫没有半点违和感。
他体内千寒本就还没有清除干净,步入寒冰宫无异是自寻死路之举,方才使用寒冰诀更是令身体……
祸害,你撑住啊!
她从未知晓原来口不能言是这样令人无力的事情,从隐形手环中烈焰丹的瓶子。
只剩下最后三颗了,清宁微微皱眉,如数递到他唇瓣。
秦惑却皱眉道:“那你呢?”
她微楞,然后吞了吞喉咙,示意自己方才已经服用过了。
即便只是一时之效,总也比什么都没有要好。
他的墨眸一时幽深的几乎将她看透,身后却是风声雪声脚步声,声声催人。
危机感油然紧逼,清宁直接全部给他喂了进去,扶着身形高大的男子一瘸一拐的艰难前行,厚重积雪被脚步踏出深深的印迹,每一步都走的用尽全力一般,清瘦的少女骨骼却没有半点迟疑的意思。
忽然脚下一滑,秦惑飞快将她捞了回来,就地一滚,两人相互扶持着站起身,眸中都是同样的不惧反笑。
身后飞雪宫追至,原本一望不见的雪原,却陷入身前路绝的境地。
如今这现况,左边是飞雪宫顶峰上,冰雕玉柱近之便寒凉刺骨的宫殿。
右边是森森寒意,足有千丈高的断崖,两条显然都不是生路。
扶留从不远处飞身掠来,站在两步开外笑道:“容王,你拿我做了这么久的幌子,便拿命于我也没什么不该吧!”
身后一众飞雪宫人虎视眈眈。
清宁注视了那座冰雕玉殿片刻,快速思量这两条不是路的选择,哪个更和可靠。
秦惑忽然伸手拂去她间飞雪,问道:“阮二,你信我吗?”
她不假思索,点头。
秦惑牵着她的手往断崖前了走了两步,转身朝着扶留道:“这世间,能取我性命者唯我而已!”
后者微楞的一瞬间,他将清宁揽在怀中,步履从容的踏入千丈冰崖之中。
无尽风雪声入耳,秦惑含笑道:“我知道你不怕,但请你一定要抱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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