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 我还没那么娇气, 况且你背上还有伤。”赵清幼忽然有些无奈,她发现谢听迟总是将自己当成那些碰一碰便要碎了的瓷娃娃似的,以为她走两步便累喘了。
况且不知怎么的,有他在身边自己根本一点都不害怕。
谢听迟不屑地哼了一声,道:“这点伤算什么,当年在铁骑营里训练的时候时常被刀剑误伤,上了战场更是经常流血。小小的箭伤根本不痛不痒,你信不信我现在还能背着你出去围着御京跑一圈。”
此时此刻赵清幼当然不能说不信,最后拗不过他只能摸着谢听迟的手臂顺着趴在了背上。谢听迟长舒了一口气站了起来,听上去有些费劲吃力。
赵清幼紧张担忧地道:“是不是太重了?你看,我都让你不要逞强了,你快放我下来,伤口还没有愈合,一会又该流血了。”她赶紧抬了抬身子,生怕压到谢听迟的伤口处。
谁料,谢听迟忽然轻笑了一声,并没有要放她下来的意思,反而道:“能不重吗?本侯的一切都压在身上了。”
不知是否是因为受伤的缘故,谢听迟的声音没有了往常沉稳有力与爽朗张扬,而是如同山间缓缓流淌着的溪流一般温柔,说着动人的情话,令赵清幼猝不及防地便红了脸。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闲暇不正经。”赵清幼羞得愤愤锤了锤他宛如铜墙铁壁般的肩膀,又怕弄疼他不敢用真的使劲。
谢听迟背着她,手摸索着两旁的石壁,步伐缓慢地在这一条甬道里艰难前行着。
这条路并不是平缓的,而是有着向上的坡度,没过一会儿,便传来了谢听迟细微的喘息声。
“谢听迟,那里有光!”
走了很久很久,赵清幼磕在谢听迟的肩上,迷迷糊糊之间好像看到了只有指甲片那么大小的白色,透着微弱的光线,她立刻惊喜地对他道。
暗中的光亮是他们生的希望,有光便意味着他们快要到出口了。
赵清幼早已做好了不是淹死就是饿死在这里的准备了,没想到还能够获得一线生机,她的心中再一次激动了起来。
可没想到,她得到的并不是谢听迟高兴的回应,而是一阵虚弱的咳嗽声。
“咳咳.......”
“谢听迟?”赵清幼试探性地唤了一声,仍是没有回应。
身下的身子晃了几下,忽然靠着一旁的墙壁缓缓地摊坐了下来,赵清幼从他的身上下来着急地呼喊着查看着:“谢听迟!谢听迟你怎么了?”
借着远处传来的微弱光明,赵清幼只能勉勉强强地看到谢听迟的脸,即便如此她还是能感受到谢听迟此刻面上痛苦的表情。
赵清幼急得眼眸发热,控制不住地想冒眼泪花,带着哭腔喊道:“是不是伤口严重了?你坚持一下,马上就能到出口了,谢听迟你和我说句话啊,你别吓我!”
谢听迟靠坐在墙壁上,紧紧地握住了赵清幼的手,时不时发出难受的喘息声,声音发颤地道:“你快点......逃出去,只有把你送出去,我...我才能放心......”
“你在说什么胡话,我都说了要一起出去,都已经到这里了,马上就能得救了。”
赵清幼被他这副虚弱的模样吓得不轻,眼泪一个劲地往下落,温热的泪珠砸在了谢听迟的手背上。
在她心中,谢听迟是一座不会倒下的高山,永远坚毅地屹立着。方才还逗着她的人忽然坍塌,这样的落差让她不禁有些心慌,生怕着失去什么。
谢听迟费力地缓缓抬起了手,抚着赵清幼的脸庞,动作轻柔地为她擦拭着泪珠,气息越发微弱了起来,道:
“你知道吗,其实我现在本来就应该死了。因为你本来会被送去与北周和亲,软弱无能的王朝要将你一个女子推出去,企图获得更多苟延残喘的时间。
可当我知道的时候圣旨已经下了,我唯一能做的便是...便是将那些气焰嚣张的北周军队给击败。但没想到敌军里应外合,我死在了那场战乱里,没能够救下你......所以,这一次我又活了一次,发誓......不再只是远远看着你,一定要、一定要让你幸福地活下去......”
“你.......你说什么?”他说到后面的声音越来越细微,但赵清幼听后却被狠狠地给震撼住了。
前世她在被迫接下和亲的圣旨后,不久便传来了谢听迟战死与边地的消息。
赵清幼一直以为那只是一场巧合,根本没想到他是为自己去击退敌军的。更没想到的是,谢听迟竟然会和她一样是......
重生活过来的!
“不过......好像这一次上天还是没能成全我,本以为......终于能正大光明保护你了,还是得止步于此了。”谢听迟的声音起起伏伏,听上去似乎很是悲伤。
他像是在低声自言自语地呢喃着一般道:“你知不知道,你说你喜欢我的时候,我心里有多......高兴......”
赵清幼捧着他的脸颊打断道:“谢听迟这些事情都不会再发生的,我不会去和亲的,你也不会死的,你还要来娶我!”
她顾不上方才的震惊,什么重生不重生的她都不在乎,她此刻只知道谢听迟绝对不能有事,否则她这一辈子即便是活着,心也会跟着死去。
第61章 阴差阳错入翎州城(修)
赵清幼深吸着气, 胡乱地抹去了脸上的泪珠让自己冷静下来,谢听迟现在很虚弱,她必须赶紧带他出去医治, 在这里流眼泪哭喊都是无用的。
“谢听迟,你一定要坚持住,我马上就回来带你出去。”赵清幼稳了稳发颤的声音,手捧着谢听迟脸庞,昏暗之中覆身在他的鼻尖轻轻落下一吻,随后转身向透光的出口方向跑去。
可没走几步, 她就被东西给绊倒摔在了地上,赵清幼以为还是石头便没多加在乎,爬起来继续往前走,没出几步又被绊倒。
爬起来, 跌倒,再爬起来, 又摔倒......
这样反复了五六次, 终于赵清幼跌跌撞撞地来到了洞口边,视野逐渐变得亮堂了起来。
她伸手剥开了掩盖在空口的枯藤与野草,环顾了一周外面, 这个洞口的出口是一座废弃的院宅,草杂草已经生得和她人的个头那么高了。院中满是残垣狼藉, 堆满了枯枝败叶, 看来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了。
赵清幼想赶紧把谢听迟扶出来检查伤势, 但低头一瞧脚底下她险些惊地喊叫出来。原来绊着她害得她摔得手脚皆淤青的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石头石子,而是满满的一堆白骨!
她如今正巧便踩在了一颗头骷髅上, 赵清幼顺势望去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这么多的尸体铺满了整整一路, 难怪谢听迟怎么也不让她下地走路。
原本赵清幼还奇怪,为何如此凑巧,在吃人谷悬崖底下的洞穴中还会有通往地上的通道,除非是有人从地上一路挖下去。如今看来非也,这是同他们两一样有幸被冲进洞穴的那些人用手挖出来的生路。
这些尸骨残骸皆头朝洞口身子朝里,分明像极了正在往上匍匐前进的样子,他们在求生,只可惜只差一步便能得救了。
这是一条用人的身躯铸就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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