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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晚意这一夜睡得并不好,不知是发了低烧的缘故还是因为前几日工作上的烦心事堆积在一起造成的。
凌晨三点的时候,窗外的狂风和暴雨都停了,整座城市又重新归于平静。
周晚意被半夜渴醒,摸索着开灯要下楼去喝水。
江厌家虽然布局简单,但周晚意毕竟没来过几回,并不清楚走廊和楼梯处的开关在哪里,手机又因为起得急而忘记带了,但好在江厌家的楼道靠近窗户,小区的透亮的路灯从窗外斜倾入室,不用让周晚意摸黑下楼。
她迷迷糊糊地循着光源下楼,却倏然在黑夜里听到一声打火机点燃的轻响。
“啪嗒——”
微黄的火苗在暗夜里亮起,映出了男人利落分明的侧脸。
紧接着,周晚意就看到火苗凑上一根香烟。
“嗞——”
打火机放气灭掉,只剩下一个猩红的光点在夜色中明明灭灭。
闻到熟悉的尼古丁的那一瞬间,周晚意脑中似乎有一根弦突然崩断了。
原来高岭之花也会堕落……
她忍着口干,倏然出声问:“江医生半夜睡不着?”
江厌似乎先前并没有看到她,听到声音后指尖的猩红光点不稳地抖了抖,紧接着楼道的大灯被摁亮。
男人穿一袭和她同款的墨色睡袍,雪松轻折般倚在转角的栏杆上,深眸里闪着倦倦的笑意朝她望来。
周晚意的心跳不由得快了几分。
她听到他哑着声线反问:“你不也没睡?”
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地搅了一下,周晚意肩膀下沉,抬眸直视男人:“我渴了,下楼来喝水。”
俩人隔着栏杆,在明亮光线下,一上一下,四目相对。
周晚意扬了扬下巴,意有所指地问:“江医生为什么睡不着?”
江厌点燃烟至今都没往嘴里送,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白烟缓缓向上升腾,似乎并无要抽的意思。
许久之后,他极淡地轻笑了一声回答:“想了些烦心事。”
周晚意向下走了几步来到江厌身边,“所以抽烟?”
她也跟着笑,肩线纤薄,像只弯了腰的野蔷薇,清丽也乖巧。
女人的目光从他脸上滑落,最终落到那支燃了小半截的香烟上,笑得无比纯良,“江医生之前好像和我说过,抽烟伤肺,得戒。”
拿他的话来反击他了这属于是。
江厌赞同地点头,指尖晃了晃,“大多数医者不自医。”
“参加工作这几年,劝病人戒烟的医生我见得不少,但大多数都在病人散去后自己在休息室,在吸烟区兀自点燃一根烟放松神经。”
“我没抽过,但听他们说尼古丁能放松神经忘记烦恼,所以就想点一支试试看是不是真的。”
他说这话时表情很淡漠,像个清醒的智者,似乎真如他所说一般,点烟只是为了试验尼古丁能否放松神经一般。
但却被周晚意一眼看穿,她继续走近了些,以一个过来人的姿态同他讲:“尼古丁不是什么好东西,虽然能够让人获得短暂放松,但容易成瘾,这些江医生作为医生应该会比我更明白些。”
她又往上站了一节楼梯,目光与他平视,温和地笑笑:“江医生要是有什么烦心事其实可以和我说说,虽然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但烦心事吐出来心里会舒服点,起码——”
她顿了一下,笑意加深:“能睡个好觉。”
凌晨的空气有些凉,露在睡袍外面的皮肤开始冒出细小疙瘩,男人的视线凉凉落在她唇角深漩的梨涡之上,忽地抬手灭了烟火,淡淡回绝。
“不需要。”
周晚意也只是怔愣了一下,不强人所难。
“那江医生差不多可以睡了,明天还要上班呢。”
已经三点过半了,江厌第二天还要上班,医生工作强度大,周晚意觉得他不该那么累。
可男人却径自抬步下楼,去的与房间是截然相反的厨房。
周晚意紧跟上去,问:“江医生饿了?”
厨房里的灯没打开,周晚意看不清楚江厌脸上的神色,只能感觉到他凉凉的视线好像是落在自己的头顶。
她心跳有些加速,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没入深潭里的浮木,虽然溺不死,但却不不知归去何方。
就像她猜不透此时此刻江厌下一步想要做什么一样。
“啪嗒——”
厨房里的暖灯被摁亮,周晚意下意识抬头。
男人果然在看她,深潭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探究,虽然消失得极快,但还是被周晚意给捕捉到了。
她再次把问题抛出来,只不过这次带了些试探地问:“江医生来厨房是因为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