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实的老婆也拖着丈夫在叹息:
“可怜小癞子啊,一个没爹没娘的孩子,偏就遇上这些杀人放火的强盗,老天没睁眼啊!”
这天晚上刮的是东南风,小癞子住在柳树村的西北方,火苗未能波及邻家,但小癞子家后面的那个麦秸垛子却还被火苗子扫中。
刹时间,小癞子住的屋子火势未减,而麦秸垛子却也噼啦连响的烧了起来。
一开始,小癞子尚不觉得怎么样,再加上他穿了一身湿衣裳,自是未曾觉出火炙来。
渐渐的,他的衣衫干了,有一种闷人的酷热令他大吃一惊,因为那股子浓浓的黑烟已笼罩在小癞子四周。
于是,小癞子知道这堆麦秸被点着了。
小癞子不及多想,一手抓住似已着火的竹棍,像只可伶的小老鼠般尖叫着爬出麦秸堆。
还好他身上没有着火。
然而他并未在意自己的新衣衫,而是忙着去熄那刚刚着火的竹棍子,因为竹棍的一端缠的麦秸正燃烧呢。
小癞子连扑带打的把棍头的火熄去。
斗然间他大吃一惊,因为他已双脚离地,正有个老者提着他的后衣领子。
借着火光回头望,小癞子大吃一惊,口中尖叫道:“救命呀!”
不错,提着他的人正是“醉渔翁”司徒大山,而司徒大山也曾把他往黄河浸,差一点没把他淹死,如今望见他,自然要叫救命了。
不旋踵间,“江岸一阵风”周全与“太湖毒蛇”石大娘二人也扑过来。
二人一见小癞子被醉渔翁提在手上,不由大喜。
周全笑道:
“这小子原来躲在麦秸堆里,这是上天帮忙,一阵歪风把糙堆烧着,才把这小子烧出来,哈……”石大娘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找个地方审问这小子去。”
周全道:
“黄河岸边我有条小船,咱们大伙去船上问。”
醉渔翁望望天色,道:
“就为了找这小子,这一夜好一阵折腾,走,先上小船上再说吧!”
单臂运力,小癞子已落在醉渔翁的背上。
于是,三人相继往黄河岸走去。
夜风带起一些寒意,寒意却又在小癞子的内心中激荡,就在他嗦嗦发抖中,低声叫道:“老爷爷,大奶奶呀,你们放下我小癞子吧!”
小癞子的哀求没有得到回应,却换来“醉渔翁”司徒大山狠狠一巴掌,一声脆响,正打在小癞子的癞痢头上,瓜皮帽也被打落在地,司徒大山冷哼声骂道:“操那娘,老夫连个小娃儿也治不了,岂不是白活了,你小子如若再不听话,小心老夫先挖出你一对眼珠子来,看你敢不敢再施坏。”
小癞子心想,你们这些老小子远从南方来杀人放火,更把我小癞子整治得死去活来,反倒说我在施坏,天底下这好与坏到底怎么个分法?
心中想着,小癞子可不敢说出来,因为头上挨的一巴掌还在痛呢。
三个人的脚程快,没多久已到了河岸边,小船由一根长绳子拴在一棵柳树根上面。
“江岸一阵风”周全先登上船,小舱内他忙着叫醒受伤的祈无水,且很快的点上灯。
别看船小,舱却十分宽敞,足够几人挤着坐在里面。
“江河老怪”祈无水见“太湖毒蛇”石大娘也来了,早恨得牙齿咯咯响,道:“老婆子,你来干什么?”
“江岸一阵风”周全忙道:
“祈兄暂息雷霆,眼前我等正是殊途同归,同你一样,你看看,连燕子矶下的醉渔翁也赶来了,这杯羹大概谁也休想独吞,何不握手言欢,共商大计才是。”
“太湖毒蛇”石大娘冷哼一声,道:
“老怪物,我媳妇也被你伤得不轻,你有什么好咤唬的。”
这时醉渔翁正低下身来把小癞子往舱中推,边伸手抓住小癞子手中竹棍骂道:“这般光景,你小子还拿着这玩意,真是讨厌。”醉渔翁抢在手中往水中抛去——小癞子大惊,道:“是佟老爹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