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繁星更密,密又亮。
于是,嘶叫的野虫也停止叫声。
如果有声音,那也只是雷一炮一个人的脚步声,因为小癞子人过半夜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于是,雷一炮把小癞子背在背上,枯瘦如柴的小癞子不重,对雷一炮而言,那是轻而易举如同背了个小包袱。
一路往东行,雷一炮走的可真快,天亮的时候,他真的已在开封以东百里外了。
小癞子醒来了,是被东升的太阳把眼刺醒的,揉揉眼睛,小癞子发觉自己在雷一炮的背上爬着,不由得低声道:“爷,我们这是在哪儿?”
雷一炮见小癞子醒来,反手把小癞子放下来,道:“好小子你总算醒了,前面找地方吃饭去。”
小癞子望望四周,道:
“开封城墙已经看不到了呢!”
雷一炮道:
“你在想开封?”
小癞子有些黯然地道:
“人不亲土亲,小癞子从小在开封城长大,一旦离开,心里是有些难过呢!”
雷一炮哈哈一笑,道:
“人谁不怀念故土,我今带你到南方去,只要你肯上进,不难混出点名堂,到时候你人也长大了,愿意重回开封,自然不会再有人找你麻烦了。”
小癞子道:
“爷说得对,小子也常听人说,人不生无用之人,地不长无根之糙,我总不能死守在开封城卖一辈子糖葫芦吧。”
呵呵一笑,雷一炮拍拍小癞子,道:
“听你这么一说,我就看你将来必有出息。”
小癞子仰头望着雷一炮,道:
“全靠爷提拔小癞子了。”
雷一炮道:
“走吧,且找个偏僻地方吃些东西,我还得好生睡个觉呢。”
小癞子点头道:
“我忘了,爷走了一夜未睡觉呢。”
江都,在运河岸。
镇江在江都以南的长江南岸。
有不少运盐帆船在江都靠岸,焦山飞龙寨的第十二船队就驻守在这里,而十二船队属于第二分舵。
顶着大糙帽,蒙着一层薄面巾,雷一炮神秘地走进江都城,小癞子跟在他的后面,看上去就像父子二人,没有引起人们的疑惑。
江都城临运河的那条街上,有个盛记客栈,住的大多是盐商贩子。
雷一炮拉着小癞子走进盛记客栈时候,径自要了一个房间,连酒菜全叫小二送进房里。
一块碎银子塞在小二手上,雷一炮吩咐小二:“找你们盛掌柜来一下。”
小二望望雷一炮,隔着面巾看不清,只得问道:“客爷你贵姓大名?”
雷一炮道:
“我是你们掌柜老朋友,快叫他来吧。”
小二点头,道:
“好吧,你二位请先喝着,我这就去请。”
望着小二走出门,雷一炮对小癞子道:
“小癞子,你吃吧,等会儿这家客店掌柜一到,你的嘴巴也要甜一点,给掌柜一个好印象。”
小癞子点点头,道:
“掌柜是爷的朋友,小癞子自当尊重。”
不旋踵间,有个精悍老者,反手撩起长衫后摆匆匆地走进门来。
老者当门一站,望着侧面坐的雷一炮与小癞子一眼,不由得一怔。
雷一炮早低声道:
“盛掌柜别来无恙!”
紧走两步到桌前,盛掌柜惊异地望着雷一炮:“兄台是……”仰起面,雷一炮缓缓抽下面上纱巾,露出个穷途末路而又苦涩涩的笑意:“盛掌柜——”盛掌柜道:“副总管,稀客,稀客呀!”
一边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来,急又道:
“前些时远从焦山那面传来消息,说你雷副总管疯了,没多久又投江自尽了,我正在为副总管叫屈呢,不想今日在我店中得见,真叫人惊喜!”
一声苦笑,雷一炮道:
“这几年我守在焦山,侍候着老主母与小姐,你是知道的,自从老主人海上遇风失踪以后,焦山飞龙寨就由姓于的当家主事,我那个副总管之职,也因总管佟大年一去不还而失势,我就守在主母身边,姓于的招来一批亲信,可把我们守得紧。”
盛掌柜点头道:
“飞龙寨在焦山,焦山又在江心中,我们外人只见飞龙寨的船队动,哪会知道飞龙寨的内幕。”
雷一炮叹口气,道:
“我雷一炮一人守着主母与小姐,当真是孤掌难鸣。”雷一炮当然不能说出飞龙令中的秘籍“八步一刀”的事,那是飞龙寨的家务事,这时说给盛掌柜听,只有坏处而没有一点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