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桃三娘对我说,不必担心陈大姐,狐狸会送她平安到家的,刚才看见的事也会忘掉;至于狐狸他们想吃糕饼,其实也没必要大费周折让陈大姐帮忙买,他们是有事想找桃三娘求问些事,但什么事却不告诉我,看样子她是不打算帮忙的了。
我笑说三娘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要走这一趟?
“那女人要是死了,我做的雪花酥就没人吃了。”桃三娘答:“让狐狸去救她,也省得我麻烦了,陈大姐其实对她妹妹还是十分记挂的,她妹妹心底里也仍是把她当最亲的人,生魂都懂得去找她,兴许陈大姐自己心里有感触,但无奈看不见罢了……唉,这人心,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有时候就这么简单道理,但人在其中就是看不清明。”
“噢。”这些话三娘即使告诉我,我听完也似懂非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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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一方的雪花酥洁白地铺陈在食盒内,桃三娘阖上盖子递给陈大姐手里:“你帮衬我这么多回了,这一盒酥就送你吧,眼看也过年了,大家街坊,你非要给钱可就是看不起我。”
陈大姐有点不好意思接过去:“哎,那我就收下了。”
“你妹妹要是爱吃啊,我下次再给她多做些,不过有你这个做姐姐的这么贴心照顾,她也能好得更快。”桃三娘看她临走时,还叮嘱一句:“替我带问声好。”
陈大姐笑着答应去了。
我在一旁看着她走远:“三娘,她妹妹没死,真是万幸了。”
桃三娘摸摸我的头:“狐狸救她,也是帮他们自己的修行积德了。只不过这一次她没死,并不代表害她的人就会甘休,她只要还活在那家人家里,就不会有安生日子过,所以她或者这一次活了,没准下一次还得死,总归都还是一样的。”
八、焦茶水
阳春三月间,新雪一般的柳絮飘满江都城。
小秦淮畔的野桃、香兰、春鹃都开了,嫣红嫩黄的顺着河岸延绵开去。
最近一些日子,柳青街欢香馆的客人多了起来,游春走路、商旅驹车的都络绎不绝。
这天,一个年约三十,白面微须的男子,带着个斯文干净、背包袱的书僮进到店来,店里已有两桌客人在喝茶,他便择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下。李二过去招呼,那书僮一摆手:“我们家先生在等人,你也不必倒茶了,就请借一风炉来一用吧。若有上等松炭,也请一并拿来。”
李二也不多言,答应一声就去了,不一会便将他们要的捧来。
只听那书僮对那男子说道:“公子,不若小的到门外去看看,那王员外该到了。”
男子点头:“那便去吧。”
书僮走出门口,不晓得是不是飘过的柳絮进了鼻子,他大大地打个喷嚏。
我抓着自家养的乌龟在竹枝儿巷口地上玩,柳絮满地打滚,我攒起一把在手心揉成一个棉团,方才那男子和书僮进店我已经看见了,但没在意,这会儿书僮又走出门外来,朝着柳青街两头张望,像是在等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