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前提是这狗窝得是干的。
而且你得有这个狗窝百分之百的产权。
林瑾瑜看着床单上那一滩不可描述的褐色水迹,第一万八千遍确信自己命里就跟这个地方犯冲。
那只闯了大祸却浑然不觉的黄猫喵了一声,若无其事地从桌子上跳下来,去吃林瑾瑜放在地上的那碗肉去了。
林瑾瑜狠揪了自己的头发一把,咬牙切齿地上去换床单。
偏偏今天还是个大阴天,太阳羞怯地藏在厚厚的云层里,一看就不是个“毁尸灭迹”的好日子。
而且……当林瑾瑜把浸了可乐的床单团成一团丢到地上,反身上前掀开垫着的那层薄薄棉絮想去看看这可乐到底浸了多深的时候……他发现了一个更令人绝望的事实。
被他藏起来的那本张信礼的语文练习册,好死不死正好就在这团污渍的正中间。
偏偏林瑾瑜塞到床雨吸湪队。垫下的时候翻页都懒得翻,直接把开着那页折起来就往棉絮下怼了进去,导致现在还没做的空白内页上一团褐色的可乐水迹。
林瑾瑜一觉起来几乎已经忘了自己藏人家练习册这事,现在可好,想偷偷摸摸放回去都不成了,瞒不住呀!
他用两根手指把那本令人“不忍猝看”的语文练习册拈起来,脑子飞速转动: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林瑾瑜看了一眼手机,现在是下午三点不到,张信礼出门应该没那么快回来,在他回来之前把这玩样弄干净不就成了?可是可乐要怎么弄干净来着……
说干就干,林瑾瑜心虚地把练习册放到椅子上,然后狂奔到院子里——这个家里信号最好的地方,开始疯狂百度“可乐洒到书上了怎么办”。
出来的答案五花八门,有说用柠檬水擦一擦的,有说用白粉笔涂一涂的,有说用洗洁精的,居然还有说用修正液的?
林瑾瑜分辨不出哪个真哪个假,只得通通试一遍。
可家里没有柠檬,只能去找别人借。他冲进房换好鞋,拿了手机就直奔拉龙家。
黄猫站在地上低头吃它的肉,两耳不闻窗外事。
林瑾瑜赶到拉龙家的时候,拉龙正背着一摞比他还高的柴火从小门出来。
屋里的火塘咕噜咕噜煮着一锅冬瓜汤,拉龙的爷爷盛了一碗,正吹凉了喂给卧床的老伴。
拉龙看到林瑾瑜来了,把柴火放下,糊了把脸,问他:“瑾瑜哥,你怎么来了?”
林瑾瑜说明了来意,问他家有没有柠檬,能不能借他一个,他可以用别的东西换。
他没好意思说说自己弄脏了张信礼的练习册,只随便扯了个瞎话说突然想喝柠檬水。
“酸的要死嘞,你喝那个做什么……”拉龙道:“我家也没有柠檬啊。”
要死要死……林瑾瑜心道:借也借不到,这下完了。
“唔……你等等啊。”拉龙说着,大声对屋里爷爷说了句什么,爷爷转过头来看见他们,用蓄满浓痰的嘶哑嗓音大声朝林瑾瑜打招呼。
拉龙道:“你先进去坐吧,我待会给你拿柠檬来。”
林瑾瑜云里雾里地答应了。拉龙一溜小跑出了门,林瑾瑜走过堆着柴火和满是鸡屎的院子,跨进拉龙家窄小的门厅。
爷爷和老伴在火塘边冲他招手,林瑾瑜过去,勉为其难坐下了。
屋里有些闷热,采光也不大好,房梁上悬挂着风干的腊肉、玉米和辣椒,林瑾瑜和拉龙的爷爷奶奶们两坐一躺,三个人围坐在火塘边。
老爷爷喂完了老伴,拿围兜给她擦了嘴,接着又起身盛了一碗冬瓜汤,转向林瑾瑜,咿咿呀呀朝他说着什么。
老人家本来普通话说得就不好,嗓子眼里还满是痰声,林瑾瑜穷尽毕生语言天赋,加上肢体动作才明白他到底在表达什么。
原来是请他也喝一碗火塘炉子上的冬瓜汤。
老爷爷把碗伸到他面前,一个劲朝他示意。
林瑾瑜盛情难却,只得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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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就着这个老奶奶刚喝过的碗喝了一口拉龙家的汤。
说实话……这可能是他喝过的最难喝的汤,里头除了冬瓜什么都没有,盐也放得很少,整个一碗带点瓜皮味的咸开水。
但他还是强迫自己咽了下去,然后冲老爷爷嘿嘿笑了一下,比了个大拇指。
于是老爷爷滚动着浓痰的喉咙里也发出几声含混不清的笑声,跟他老伴儿一起用一种长辈看后辈的慈爱目光看着林瑾瑜。
这种带着浓厚老人味的目光对林瑾瑜来说有点新奇。他奶奶和外公外婆很早之前就去世了,爷爷是个很是严肃的退伍军人,他看向林瑾瑜的目光总是带着一股军人打量部下般的审视,很少如此不加掩饰地表露一个老人对孙子的疼爱。
这种目光让他觉得有点变扭又有点温暖……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妙感受。
林瑾瑜不知如何回应,只继续冲他们笑了笑当做回应,然后闷头喝完了那碗很难喝的冬瓜汤。
又过了十多分钟,拉龙终于回来了。
他黝黑的小脸上一层细汗,一双运动鞋破又脏。他进了屋,把两只手往林瑾瑜面前一抬,道:“瞧!”
两颗黄灿灿的椭圆形柠檬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上。
“我找别人借的,”拉龙脸上有小小的得意:“他家小姨怀了,特爱吃酸的,我一想他家准有。”
林瑾瑜顿时如获至宝,忙接了过来连声道谢,并没有去深究这个“别人”究竟是谁。
拉龙说:“瑾瑜哥,你吃这干啥呀,你又没怀孕。”
“嗯……”林瑾瑜一本正经道:“你不知道吧,柠檬可有营养了,富含维生素c,可以治……治……很多很多很多病,你以后也可以多吃。”
拉龙吐了吐舌头:“还是算了吧,酸不拉唧的,还要两块钱一个,死贵死贵。”
林瑾瑜三言两语打发了刨根问底的小拉龙,拔腿直奔家里。
那只始作俑者黄猫居然还没走,它迈着优雅的一字步在屋里踱来踱去,在桌椅腿间这儿蹭蹭那儿蹭蹭,俨然把这儿当成了又一个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