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娇娇没有搭理他,心疼的摸着两个弟弟的伤口,大毛年纪大,吕德成大半的怒火都是朝他来的,因此身上的血印子最多,吕娇娇摸了一下他就抖一抖,惹得吕娇娇一下子掉了眼泪,“大毛,痛不痛?”
大毛抿了抿嘴唇,揉了几下眼睛,软软的说道,“姐,没事的,我不疼,我们做错了事,爹打得对!”
有名和狗娃被吓得颤颤巍巍的躲在后头,不敢说话,吕德成斜了他们一眼,“还有你俩!不是我家孩子我也不好收拾,等你们爹娘过来,我非得叫他们教训你两个!”
两个孩子苦着脸不敢说话。
吕娇娇回头怒斥道,“爹,你咋下手也没个轻重!”
吕德成拗着身子不吭声,脸绷得紧紧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周二叔连忙走上来劝解道,“吕二哥,孩子你也打了,气也出了,就别再发火了,总归也没踩几棵庄稼,我都不当回事,你咋气成这样,把孩子打坏了可咋办,这脾气,可真是像我吕叔。”
吕德成叹了口气,对他说,“不是我脾气差,谁不是靠土里这点东西过活,今天他敢踩几棵,明儿就敢踩一片,我不教训教训他,他就不长记性,谁不是从小被揍长大的,也没见被打坏。”
吕娇娇也连忙抹了眼泪,拉着两个弟弟给周二叔道歉,吕德成说了明儿赔他几斤白面,两人推辞套了半晌,吕德成才带着几个孩子回家,路上还特地去了狗娃家里和王婶家去告了状。
回到家时,高氏一见两个儿子的模样,立时红了眼睛,连忙给两个孩子抹了药酒,红肿消了下去,光洁的后背上留下几道红红的印子,隐隐透着血丝。
高氏看得心疼,抱着孩子在屋里哭,“大毛啊,疼不疼,下回咱去宽敞点的地方耍,再者去咱家豆腐坊门口那块地方啊,也够你们闹了……”
吕德成在一旁看得气不打一处来,扭头几步走到跟前呵斥起来,“这不都是你们惯的,我跟没跟说你要玩儿到远处玩儿去?拿我当耳旁风是不是?如今长大有主意了,我管不了你了是不是?自个儿做错事还带着弟弟,我今儿要不是……”
吕娇娇听到声音端着盆水从屋里出来,方才她心疼两个弟弟,可如今也觉得玉不琢不成器,叫吕德成收拾一下也好。
见吕德成念叨得停不下来,高氏已经沉了脸色,吕娇娇才劝道,“大毛向来乖巧,又不是不懂事的孩子,想必是忙着拉风筝没注意脚下的路才踩着了,既然已经向周二叔赔礼道歉,你也就别骂他了。”
然后朝大毛小毛招手道,“赶紧跟爹赔个不是,也不是小孩子了还犯这种错,日后可不许再犯错了。”
大毛向来听话,一听吕娇娇劝说就低垂着脑袋,软声软气的说道,“是我们错了,日后绝不再犯了。”
小毛年纪却还小,撅着嘴不服气的说道,“就是我们错了爹也不该这样打人啊,不过是踩坏了些庄稼罢了,姐姐不是有许多钱吗?赔给周二叔不就结了。”
这回还不等吕德成发火,就见吕娇娇十分迅速地抄起了身边的鸡毛掸子,反手就朝小毛的屁股抽了上去。
虽然怒极了,吕娇娇下手却还是有分寸,指着小毛身上肉多的地方打。
小毛冷不丁的被实实着着地抽了一下,疼得“嗷”地一嗓子跳了起来,撒腿就要跑,随即就被吕娇娇一把抓住,鸡毛掸子也随之跟着继续落在了屁股上。
“啊,疼!疼!……”
孩子忘性大,家里的日子逐渐好了起来以后,小毛已经忘记了从前一分钱掰成两分用的时候,觉得这不过是件小事,哪里晓得被吕娇娇狠狠的收拾了一顿。
小毛小到大从未挨过打,最厉害也不过是被高氏指着脑门训斥一顿,连吕德成都没动过他一根指头,更不要说向来宠他疼他的吕娇娇了。
见高氏也绷紧了嘴角不说话,小毛只好站在原地放开嗓子嗷嗷地哭叫,大毛想上去安慰,却被吕娇娇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高氏见吕娇娇停了手,这才拿过她手中的鸡毛掸子,气得直哆嗦地说,“打得好,家里日子好了,孩子却没教好,都是我的错,我本来还想着你爹打得狠了,如今看来,该再狠点,打得他起不来床,才记得住,又不是两三岁的孩子,你七岁了,你哥哥在这个时候已经能踩着凳子做饭了,你怎么还跟个不懂事的娃儿一般。”
吕德成扶着高氏的肩头劝慰,“哪能怪你,你怀着孩子本来就不容易,两个男娃儿正是淘的时候,你哪里有精力管,以前是我不在家,如今我在屋里,他们要是再做错事,我就揍他们!”
大毛心软,见小毛站在原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向来疼宠他的两个人也站在吕德成这边,连忙将他搂过来哄。
吕娇娇却将大毛一把拉开,这才对小毛说道,“你知道错在哪儿了吗?”
小毛瘪着嘴哭得更伤心了,一句囫囵话也说不出来,还用可怜的眼神望着高氏和大毛。
高氏硬生生逼着自己不看他,大毛也不敢有动作,吕娇娇却沉了脸,“人这一辈子几十年,犯错是不可避免的,做错事情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做事了之后你的态度,爹打了你们我也是心疼的,可我为什么要再打你一顿,因为该你受的哥哥替你受了,该你反省的你却一点也不知道,家里是有了点银钱,你姐姐我也攒了些,可那又怎么样,这些是爹娘和我手把手赚来的,与你有何关系,你凭什么一副无所谓我有钱我能赔的态度?凭什么仗银子欺人?”
小毛抽泣见吕娇娇看着,委委屈屈的说道,“我……我只是觉得爹小题大做,没想过用银子来压人。”
“这不是小题大做,爹的方式也许有问题,立场却是不错的,庄稼是周二叔辛辛苦苦种的,比如你练字的那几张帖子,我给你烧了,说不就是几张写字的嘛,有大不了的,我赔你几张不就得了,反正我有钱。”荷花看着小毛的眼睛,“你觉得这样可以吗?你心里舒服吗?你觉得好受吗?”
小毛闻言垂下眼帘,嘴里也不哭嚷着喊疼了,默默地摇了摇头。
“在学堂里夫子有讲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了吗?”吕娇娇又问道。
小毛垂着头不说话,吕娇娇继续说道,“那你不舒服不高兴的事儿,你换位思考,你若是周二叔,我对你说这么一番话,你现在还觉得无所谓吗?”
小毛瘪着嘴忍着眼泪,摇了摇头。
荷花这才缓和了声音说道,“你知道了就好,明天不仅要送白面还给周二叔家,你和大毛也同我们一起给周二叔家把庄稼栽回去,让你晓得这事辛不辛苦,该不该做,这话该不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