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言重了,我们这些做奴才的,自然是一心向着主子的,伺候主子不是我们该做的么?”青梨知道皇上是个没什么架子的好主子,但还是很意外皇后也是个软性子,没什么脾气。
任毓见青梨出去了,仍旧心不在焉的想着事情,她是不是应该找一次韩淮呢?可是韩淮会同意让她见阿娘吗?
当初她应该硬气一点的,见一面阿娘才同意替嫁就好了。现在她都不知道阿娘是个什么情况,只能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娘娘,瞧。”青梨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甫一抬头,就见几个侍女太监端着盘子鱼贯而入。
而位于末尾的侍女便是红棉。
尽管她低垂着头,任毓还是能将她认出来,转眼一看便见青梨对着她使眼色。
看来是青梨将人带进来的。
任毓抿了抿唇,也不责怪青梨自做主张。
红棉将手上的盘子置于桌面上的时候,盘与桌的片刻接触发出细碎声响。室内一片静默,没有人说话。
半晌,任毓启唇道:“除了红棉,你们都退下罢。”
周边都是侍女们回应声:“是。”
红棉弯着的身子僵在原地。
两人相顾无言,僵持不下,任毓还是开口了:“红棉姐姐,不要生阿满的气了,好不好?”
她伸手攥着红棉的衣袖,小幅度地摇了摇,仰着小脸,眼睛睁得大大的,盛满真挚的乞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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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谁被这样求着,心都会软一边。红棉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无奈极了。
“姐姐的意思是不生气了?”任毓语气上扬,她站了起来让红棉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而后注意到其手背通红,于是将手里的汤婆子递了过去。
任毓温声道:“这么多天发生了很多事情,一直以为你还在生气,没敢主动找你。”
“我找回了我的亲生父母。”
红棉惊讶地看着她。
“我是忠勇侯的女儿,从小被调换了身份,原本的侯府千金是假的。”任毓见其目光过于惊讶,顿了顿,接着说道:“知道姐姐你很惊讶,我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也很惊讶,至于为何会被调换,我不方便与姐姐明说。”
“自从替嫁后,我一直都很惶恐,害怕身份被揭露,害怕人微言轻,害怕死亡。”任毓顺势握上红棉的手,一双眼睛诚恳地看着她,“姐姐,我向你说这件事,是想告诉你,我们现在不一样了。我们有靠山,就算韩淮再厉害,他也不能一手遮天不是?”
“我猜,韩淮他应当也是用姐姐的亲人胁迫你罢?”
红棉半阖着眼睛,犹豫许久,点了点头,身边萦绕着悲伤的气息。
任毓愤恨地说了一句:“他也就只会这种手段了!”
“姐姐,你不用害怕的,我一定会将你的亲人从韩淮手上救出来的。”任毓语气真挚,而后劝导自己一般,补充了一句。“阿娘也会被我救出来的。”
但这句话落下,红棉的手抽动了一下,反握住任毓的手。黑黝黝的眼睛盯着她,嘴唇张张合合说不出话。
“红棉姐姐,你不要慌,我知道你现在说不了话。我问,你点头摇头就好,可以吗?”
红棉摇着头,她指了指任毓,而后做了一个口型。
任毓:“娘?”
红棉点头,又指了一下任毓,重复做出刚才的口型。
任毓转了转眼睛,迟疑地说道:“我娘?”
红棉点头,而后做了一个手势加表情,瞬间,任毓的心陷入谷底,脸上一片空白:“……什么意思?”
那个手势是提手在脖颈处左右划拉一下,表情是闭上眼睛吐出舌头。
是“死”的意思。
死。
“红棉姐姐,我阿娘她是不在了吗?”她杏眼里面满是不可置信,摇着头,说话时带着一点哭腔。
红棉见她眼眶已经泛起红意,沉默又犹豫地点头。
任毓连忙抓住红棉的手,她还没有哭出来,眼泪倔强地停留在眼眶里:“红棉姐姐,姐姐!你是不是弄错了?阿娘她怎么会不在了呢?”
“啊,是不是我会错意了?姐姐的意思是不是没有在承和县见到阿娘呢?”她这般安慰着自己,然后充满希望地看向红棉,呼吸已经在加重,心脏更是跳得发疼。
她眼前阵阵发黑,但仍旧执拗地看着红棉的反应,沉声问道:“姐姐,我娘没有事,对不对?”
回答她的是一片静默,红棉既不摇头也不点头,只心疼地看着她。
这种无声的眼神,仿佛化作了一双大手,狠狠地掐着她的心,让她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心脏疼得厉害。
“呜……”任毓受不住涌上鼻尖的酸涩,极为难受地溢出一声呜咽,眼睛紧闭,贝齿咬着唇肉,她抓紧胸前的衣襟,手指用力得颤抖,整个人弓着身子想要将自己缩起来。
不会的,不会的。
阿娘不会不在的。
可是……可是……
她的脑海浮现这些年一直被她强硬忽视的现实:永远无法成功放飞的祈天灯,年年祈福失败,不就是代表阿娘安康的愿望无法实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