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绒绒又紧张,又觉得好生刺激,她一边兴奋地从这个角度俯瞰整个皇城的夜色,一边又忍不住担忧道:“我们真的不用做点伪装吗?比如……换上夜行衣什么的吗?这么张扬真的没问题吗?你看那些角楼,他们好像、好像想要用符箭瞄准我们了!”
傅时画悠然反问道:“难道不张扬就没问题吗?”
虞绒绒:“……”
道理是这个道理没错,但、但好歹要给夜晚一点应有的尊重?
而且角楼的符箭是真的要射出来了!
傅时画当然感觉到了那些隐约的瞄准,于是渊兮的速度再快了一倍,如风如流星般划过大半夜空,青衣猎猎,广袖飘飘,傅时画长笑了一声:“既然如此,乔装也毫无意义。而且你看,只要渊兮够快,那些符箭就根本追不上我们。”
虞绒绒:“……??”
真、真的吗!!
所以渊兮的快是这么练出来的吗?!
破空声起,皇城中有了不大不小的骚乱,百姓们自然对空中这样的攻防战一无所觉,便是偶有看到,也只觉得这或许是元宵烟会的什么新花样。
角楼上的护城兵们神色沉稳,并没有因为突然有人破了这样的禁空令而乱做一团,毕竟这些年来,在每年灯会之时,总会有许多修道者慕名而来,兴浓时御剑而起的事情也并不少见。
于是无数符箭簌簌作响,交错着冲向半空,追逐那道过分嚣张的御剑身影。
虞绒绒心惊胆战地盯着背后。
她其实站得很稳,渊兮在登上梅梢雪巅的时候,速度可比现在要更快一些,但她看着那些角楼上巨大的□□掉转方向,齐齐指向他们的背影,而他们的身后始终如影随形般跟着数道可怖符箭时,还是忍不住将与傅时画交握的那只手牵得更紧了一些。
傅时画自然感觉到了,他神色不明了片刻,用脚尖轻轻点了点渊兮。
渊兮没有减速,却悄然斜了斜,于是本应如此直直前去便能抵达的地方,硬是因为这份悄然的歪斜而多绕了许多的路,让那些角楼的箭很是多飞了会儿。
二狗隐约感觉到了这次的路线怎地与上次有所不同,却又转念想到了盘桓在皇城上的那座大阵,只当是阵型有变,所以路线也不得不有些变化。
渊兮几乎与夜风融为一体,若不是剑身上踩着的两个人衣衫过于招摇,站在剑头的那只鸟色泽过于斑斓,恐怕角楼上的符箭甚至难以定位。
在楼顶喝腊八粥时,虞绒绒就已经感觉到了皇城顶上的那座大阵。
此刻既然御空而行,那种感知就越来越明显。
她本就对符十分敏感,这样一路感知下来,她虽然还不知这阵究竟有多大,有多少种变化,却确信自己已经能抬手去拨动其中某一根符线,再让那些追踪的符箭难觅他们的身形。
想归想,能归能,虞绒绒还没有愚蠢到真的会出手去拨皇城大阵的符。
而渊兮也已经在这样一路的惊心动魄后,倏而降低身姿,再停了下来。
虞绒绒从渊兮上下来,刚刚松了口气,却又突然感觉到了哪里不对。
相比起此前的人间烟火与满城喧嚣,这里实在是太安静了。
她没敢松开傅时画的手,就这么环顾了一圈四周,只觉得那些红墙似乎格外绸红,那些金瓦似乎在夜色里也有些过于夺目。
院墙深深,金瓦灼灼,飞檐上的瑞兽有着黑曜石镶嵌的眼珠,而此刻,那些眼珠竟然好似顺着虞绒绒看过去的视线,再一并齐齐盯向了她!
虞绒绒愕然后退半步,却撞上了什么。
是站在她身后的傅时画。
青衣少年抬起另一只闲着的手,从身后捂住了她的眼睛,隔绝了那些视线,冷笑一声,很是不耐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吗?”
虞绒绒愣了愣,只觉得那些投在她身上的视线好似被傅时画这句话噎住,再齐齐收了回去。
而这样的电光石火间,她也突然反应过来了这是哪里。
红墙金瓦,瑞兽檐头,不是皇城中的那座宫城,又是哪里?
她刚刚松了的一口气又提上来了一口半,心道便是大师兄你姓傅,也、也总不能夜闯宫城吧?!
这可是宫城啊!!
而且都已经姓傅了,虽然还不知道与皇位上那位到底是什么关系,但难道没有别的法子稍微正大光明点地来吗!
那些瑞兽、那些瑞兽的视线,别不是什么坐镇此处的修真老祖宗们吧?此处到底是宫城,皇姓之人不得修炼,安全也总要有所保证,因而在这座宫城之中,不知藏着多少实力深不可测的老怪物。
她还记得在某本书里,有人带着冷笑地在旁批注说,这世间有四处不可测之地,一为魔域三千里后的那座魔宫,二为御素阁密山那栋小楼,三为东年城菩提宗里的菩提佛山,四为皇城中的这座雄伟宫城。
而现在,她就在夜色之中,大大咧咧地踩在这座宫城的红墙上,而她身后的这位实在过于天不怕地不怕的祖宗,恶狠狠又张扬地凶了那些透过瑞兽看过来的视线。
虞绒绒:“……”
她是谁,她要去哪里,她到底为什么在这里?
救、救命。
她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第75章
宫墙深深,夜色寂寂。
踩在宫墙上的人有的颤颤巍巍,有的老神在在,还有一只色彩斑斓的鸟挥舞着翅膀,俨然一副兴奋模样。
虞绒绒已经吸了太多口冷气,不想再倒吸一口了,她欲言又止,止了又止,终究还是没忍住,努力压低声音道:“大师兄,我们、我们这是要……夜闯宫城吗?”
“逛街的事情,怎么能说是闯呢?”傅时画牵着她,一点也没压低声音,果真像是逛街一样,十分熟门熟路地踩着那些宫墙与金瓦,大摇大摆闲适无比地向着某个方向走去。
虞绒绒大气都不敢出,步履却从一开始的拘谨,到稍微放开,再到与傅时画一样肆意地蹋过那些砖瓦,好似那些金色从存在开始,就是为了成为他们二人这样招摇而去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