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辆马车里洪涛只把他驾驶的头车驶进了院子,然后把车板上的几颗螺丝钉拆掉,掀开之后露出了下面满满当当的黑色粉末……
偷煤!洪涛和肥羊忙活了大半宿,在车板下面用钢板焊了个梯形槽,宽1米、长,2米、深0.2米,容积差不多0.4立方米。按照煤的密度算,一立方有1.3吨左右,装满这个槽差不多就有500公斤了。
可是怎么装呢?总不能在货场就把车板掀开先往槽子里装吧。肯定是不能的,就算监工乐意洪涛也不乐意。煤块有大有小,大块的装进去盖不上板,那不成明抢了,太没技术含量。
洪涛既要煤还不能让人发现,这就是技术活了。他和肥羊重新弄了块车板当梯形槽的盖子,这块板比较粗糙,大大小小的全是缝。
其实这样的车板才是运输队常态,以前那三辆车做的太精致,车板不光严丝合缝还咬着榫,用王刚的话讲,浪费这么多好木方子,太败家!
但现在粗糙和缝隙的车板不是要入乡随俗,而是被洪涛用来偷煤了。当马车装满煤炭上路时,不停的震动和颠簸,会让细密的煤末子通过缝隙漏进梯形槽。
马车离开货场时会过磅,然后发给一张送货单,上面注明了大概重量,允许有几十斤的误差,就是怕车夫们中途把煤炭卸掉一部分转手卖钱。
但卸货的地点有时候有地磅,有时候没有,洪涛可以根据有没有地磅、卸货单位盯的严不严,自行决定这趟车要偷多少煤。多则几百斤、少则百十斤,具体要偷多少,全看货场里装卸工是否配合。
为啥这么说呢,因为只有煤末子才会漏下去,稍微大一点的煤块就下不去。这是洪涛的狡猾之处,他和那些小工头、装卸工天天抽烟聊天套交情,为的不是别的,只求装车的时候能听招呼。
我这趟去的地方管的不严,想多偷点,就和装卸工打个招呼,少装煤块多装煤末;反之,如果去的地方检查的比较严格,那就多装煤块少装煤末。
往往就是一盒烟几句好话的事儿,几百斤煤就到手了,两者的价值千差万别,别说一盒烟,一条烟也是赚。反正货场里的煤炭也不是装卸工的,最主要的是他们不管知道不知道都没任何责任,乐得卖个顺水人情。
话又说回来了,如果送货的地方检查特别严格,煤炭要一筐一筐的过秤咋办?没关系啊,洪涛会把盖板掀开,连煤末子也卸掉,这不就一点不占公家便宜了。
你说他是小偷,对不起,拿贼拿赃,谁规定车下面有个暗槽就是小偷了?我这是装细软用的,咱这马车又不是专门为运煤造的,平日里跑运输把值钱东xz起来避免遭抢,太正常不过了。
从11月底开始,洪涛就用这个办法,以每天半吨左右的速度,源源不断的往小院里拉煤末子。其实还能偷的更多,比如说把三辆马车都改装下,一天少说也得弄回来一吨半。
但他没这么干,把三辆马车全改装一遍挺费事儿的,光是焊梯形槽就把这些日子从红区找回来的钢板全用光了。铁板可以去拆破汽车,但焊条全得买,那玩意挺贵的。
难道说焊条还比煤贵?也不是,主要是他偷煤末子回来并不是为了倒手卖出去赚钱,而是想给新六区里的流民弄点过冬用的煤球烧。
他们住在单薄的棚屋里,肯定也不舍得买太多煤炭取暖。京城的冬天还是很冷的,这种苦他在疆省吃过,不想再让新流民们再吃一遍了。
还是那套逻辑,在不影响自己生活的前提下,他愿意多动动脑子、多费点力气,尽可能的去帮一帮别人。这不光是他心眼好不好的问题,而是做为一个穿越者的责任。毕竟活了那么多辈子,要是还和普通人一样只能自顾自太说不过去了。
煤末子拉回来了,该怎么分给新流民呢?挨家挨户去送……洪涛才不会干这种傻事儿。大善人真不是人人都能当的,想成为万家生佛,如果没有飞机大炮当底气,结局往往很悲惨。
因为发善心最终吃了大亏的事儿,洪涛已经经历过不止一次了,不能总在一个坑里跌到。所以他不送,只卖!
凡是来小楼这里帮忙摇煤球的流民,每摇100斤就可以免费拿走10斤,还可以分期付款买走20斤。谁有力气谁来,我他妈都当小偷了,不能再去摇煤球,然后和三孙子一样挨家挨户赔笑脸送,那不叫大善人,那叫大傻逼!
第701章 不速之客
说是分期付款,价格也比市面上的烟煤便宜不了太多,只是期限有点长,十年!分十年偿还,还不用抵押。实际上和白送差不多,做为底层流民能不能活到十年后都是个问题。
没准明年人家找到更好的活路就拍拍屁股去其他地方了呢,有多少人还会记着还完煤球钱再走?对于这个比例,洪涛给出的心理预期是百分之一,能达到这个数量他就觉得人世间还是美好的。
当然了,也不能一点便宜不占。小楼里冬天也得烧炉子取暖做饭,可洪涛懒得自己摇煤球,又脏又累。这下省事了,流民付出劳动获得煤球,他舍脸当小偷也获得煤球。看,又是双赢,输的是脸皮和联盟政府。
“胡老板……恭喜发财……哈哈哈……”但煤球刚刚才做了几天,就有两只老狐狸前来占便宜了,秀山太太和孙飞虎再次联袂出现。
“哎呦呦……老前辈、老前辈,怪不得早上的喜鹊一直叫呢,贵客啊贵客。快快快,里边请……那谁……小猪、小猪!去烧壶水,快点啊!”
自打弄回来一大堆煤末子,又找流民在街边铺煤饼切煤球,洪涛就琢磨着该有人找上门的。安全区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虽然还没到社会分工太精细化的程度,但在生活必需品方面基本已经跑马占地完毕了。
按照规模不同,每个行业都几家当地势力把持。既然建材有、娱乐项目有、房屋租赁有、小商品零售批发有,没理由卖煤球就没有。
别看这个行业脏兮兮的不太起眼,可上到三环娱乐城下到街边早点摊谁能缺了煤球?除了冬天取暖,各家各户一年四季谁能不起火做饭烧水?
所以说这是个很大的买卖,利益自然也是大大滴。如果谁能把安全区的煤球市场垄断,不用缺斤短两坑蒙拐骗,只需在掺黄土的时候抖抖手,多掺百分之五和少掺百分之五,一进一出就是笔巨款,架不住量大。
现在自己突然弄回来这么多煤末子,还让流民去后面挖黄土铺在街边晒煤球。知道的是给流民弄点烧的,不知道肯定认为这是要用低价抢市场!
“我不叫小猪,我叫朱买臣,将来是能当大官的!”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从屋里应声而出,但没马上去烧水,而是气呼呼的和洪涛顶嘴。
“好好好……朱买臣、朱买臣,烧水去吧总理大人!”这也就是客人在场,不好意思和个孩子掰扯,否则洪涛非得把这个倒霉名字狠狠贬损一番。
少年凄苦、中年离异、晚年下狱,古人朱买臣全占了,真不知道盛璋淞有多不待见这孩子,才给人家起了这么个名字。
没错,朱买臣就是那个在新六区里偷电线给叔叔卖鞋的小贼。但盛璋淞不是他亲叔叔,也不是表叔,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盛璋淞带着两个孩子生活,一男一女,对外说是侄子侄女,实际上都是在街上捡的婴儿。不知道是谁生下来不想要了或者养不起,几个月大还没断奶就给扔了。
现在这一家三口已经从新六区搬出来了,就住在小楼里。刚开始还不乐意搬,一个劲儿的推诿,虽然没明说洪涛心里也明白,盛璋淞是怕两个孩子与自己这些凶恶之辈学坏走了歪路。
但明白归明白,自己要想教谁坏,轻易是不允许躲避的。你不来是吧?那成,等去工地上工的时候让黄牛和笨猪赶着马车过去一趟,连孩子带家具一起装车运走。除了纸条之外连根木棍都不给留,有本事就住空屋子吧。
来也不是白来,住房子得叫房租,还不能比别人少!当然了,考虑到盛璋淞家庭负担比较重,房钱可以用工资抵扣。工作就是每天上午一个小时、下午一个小时教小楼里的孩子认字。
剩下的时间也别闲着,到库房里把从红区搜罗回来的货物登记造册。盛璋淞这个人身体不灵、胆小有点迂腐,但还是个有坚持的人,小偷小摸、四处嚼舌头目前看来应该不会。
“呃……这位兄弟……”孙飞虎本想说别忙活了,可一时间忘了洪涛的名字,略显尴尬。
“周、周大福……真不巧,胡哥今天出车了。来来来,屋里请,不管胡哥在不在您二位也是贵客!”洪涛倒是挺高兴,他巴不得别人都把自己忘掉。这不是蔑视,而是说明自己的隐藏工作做的好,是极高的肯定。
“用车?嗨,这点事您二位还用亲自跑一趟,派个人来知会一声不就完了……哪天用?”进屋落座,烟茶奉上,寒暄完毕,来意讲明。
洪涛一听,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下了,合算不是因为自己抢了煤球的份额。但另一块石头又悬了起来,那么多运输队不选,为啥非要来这里舍脸呢?
可是人家都张嘴了不能直接说没功夫,所以还得耍个心眼,我先问你哪天用,然后等胡杨回来做主,结果自然是刚好那天有急事错不开。都是成年人了,这话谁都能听明白。
“周兄弟,先别急,飞虎他没说清楚。是这样,新六区要动工清理南边的废弃房屋了,让流民们先搬进去住,这个活儿让飞虎和我给揽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