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的,这叫啥事儿啊,卖了半天命连为啥都不知道,更不知道为谁!”阿良闻言也蔫了,大哥说的没错,和上面那些从来不露面却能掌控全局的大人物相比,自己这些人确实眼界太窄了,完全摸不准脉络。
“骂痛快了没?要是不想骂了就赶紧去换班,晚上可能有雨,多穿点!”
自打来到新安全区之后,类似的谈话已经进行过不止一次了,蒋松亭知道阿良不是想找到答案,只是不愿意在这里傻等着。可惜现在兄弟几个的家眷都捏在阿静手里,根本没有想的权利,只能按照命令行事,还半点不能敷衍。
洪涛和蒋松亭比起来,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前者本该更被动,但现在正好相反,天时地利人和至少占了两样,无论谁或者什么组织,想在已经被封锁的新安全区里活动都很容易被有心人察觉。
其实用不着太多高科技,办法很笨可非常奏效。套用句俗语,陷入了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整个新安全区里凡是有定居点的区域,百分百是疆省移民和本地商会控制范围。
大人不合适有孩子,男人不合适有女人,人肉追踪并不比摄像头差多少。没有定居点的区域也一样,只要有目标,类似于佳这样的清洁工就会想各种办法靠近,发现线索立马顺着往下捋,几乎没有避开的可能。
“出来吧,顺着街道走几步,先别抬头呢!”
但今天洪涛亲自上阵了,把佑罗那套标志性的兜帽长袍穿上,站在十字路口北面一座塔楼的顶层,低头在被三脚架支起来的天文望远镜上观察。当感觉找到目标之后马上拿起对讲机,向笨猪下达了行动指令。
高个、不胖不瘦、身材挺拔、寸头、走路时两只胳膊前后摆动的幅度低于左右摆动,俗称螃蟹步。只要具备了这几个特点,看上去就和洪涛没啥两样了。
说着容易,这么多年了,真能和洪涛相像的人少之又少,能近似到百分之八十的几乎没有。不过随着张伟平的回归,突然有个人被洪涛看中了。
他叫海如拉·巴列诺夫,听名字应该是俄罗斯或者哈萨克幸存者。没错,他出生在哈萨克斯坦,东哈萨克斯坦州的边陲小县,斋桑。
这是个距离中哈边境只有几十公里的小县城,紧挨着斋桑湖,主要以牧业和渔业为主,经济不是很发达。但历史上这里曾经是疆省很重要的通商口岸,断断续续的开过,又断断续续的关闭。
巴列诺夫很小的时候父亲就病死了,靠着母亲独自抚养三兄弟,日子过得紧紧巴巴。小学毕业他就回家打鱼了,收入非常少。
在他14岁的时候,村前公路上突然多了很多运货的卡车,一打听,原来是中哈边境的吉木乃口岸开放了,商人们正在把面粉、奶粉运过去,换来各种轻工产品,运到州府一转手就能挣不少钱。
吉木乃口岸距离他家只有50多公里,小巴列诺夫心动了,不想一辈子在别人的渔船上卖苦力,想去口岸碰碰运气。如果能挣点钱回来也买一艘小渔船,家里的生活会改善不少。
年轻人最大的优势就是胆大敢闯,也可以叫做容易冲动。有了这想法之后,小巴列诺夫没多想,东拼西凑弄了点钱,搭上一辆运货去口岸的卡车,开始他的梦想之旅。
刚14岁的小孩子去口岸真能挣到钱吗?按照常理大概率是不能,即便能吃苦也没人乐意雇个小孩子干活。但世上永远都有奇迹,巴列诺夫不光梦想成真,还挣到了比一艘渔船多得多的钱。
原因并不是命好,而是有个好母亲。他父亲是哈萨克人,但母亲是卡尔梅克人,也就是蒙古人的一支。巴列诺夫从小就和母亲用中文、蒙文对话,谈不上有多熟练,能应付日常生活而已。
这个在家乡根本没啥用的技能,让他在吉木乃口岸混得风生水起。整天啥也不用干,只需穿梭在哈萨克、中国、蒙古商人们之间动动嘴,翻译佣金就刷刷进入口袋。刨去吃喝住,攒个三四年,足够回家盖房子买渔船的。
第1055章 灵魂拷问
但他没有回家乡,见识到了外面的花花世界,梦想也随着眼界膨胀了起来。19岁的时候他在吉木乃口岸买下了一个经营不善的小公司,开始了跨国倒爷之旅。
简短解说,巴列诺夫生意做得很不错,25岁娶了位中国妻子,结婚时已经是斋桑县有名的富豪,转年就有了第一个儿子,可谓春风得意马蹄急。
这时老天爷又出来捣乱了,丧尸病毒的爆发彻底摧毁了他的人生。媳妇没了、儿子没了、母亲和兄弟也没了,只剩他一个人在布满丧尸的口岸苦苦求活。
可老天爷不打算一下子弄死他,又派来了萨宾那伙人,路过口岸时顺手救了他,随后就成了最早西部联盟的一员。
但他最终并没和萨宾那伙人走到一起,而是选择了卡米拉的父亲。结果可想而知,只能逃出基地去了南疆,成为了一名反抗军成员。
说了这么多,巴列诺夫和洪涛有啥关系呢?这肯定又是老天爷作怪,它给了巴列诺夫一副不错的身板,高高大大的,但没给它一张好脸,眯缝眼八字眉,笑起来不用化妆就是反派。
洪涛头一次在张伟平身边见到他时足足凝视了十多秒!个头,差不多;胖瘦,差不多;脸型,差不多;眼睛,不光差不多好像还更眯缝一些。如果把头发剃短、胡须刮掉,整个就是自己的升级版。
遇到这么好的天赐良机,洪涛指定不能一句太巧了就放过去,于是张伟平挑选的清洁工就少了一个,被送到了反抗军的秘密库房单独训练。
现在洪涛要启用这个替身了,老狐狸从近期一连串的事情当中闻到了浓郁的危险气息。随着斗争的白热化和明朗化,他不敢再托大认为凭借情份,联盟高层里不会有人想歪招。
狗急了还会跳墙呢,人急了啥事都会干出来。自己现在正把某些人逼向悬崖边缘,急眼是必然。不过急眼也是大漏招,等于是赌上一切,只要失误一次就足以万劫不复。
自己处于被动不假,但被动与主动有时候互换的非常快。有了巴列诺夫这张牌,洪涛就要试着化被动为主动,逼某些人孤注一掷、铤而走险,最终一败涂地。
测试进行了一个多小时,巴列诺夫在笨猪的陪同下围着十字路口市场附近转了转,途中碰到了几次疆省移民主动打招呼,他也隔空挥了挥手,应该是没露馅,动作也还算比较像。
“你不用学我的表情和动作细节,大体上像就够用了。停,我习惯使用右手,不要用左手干太多细致的活儿。”
午饭时,真假两个洪涛坐在一起,即便假的使劲儿模仿,差别还是一下子就出来了。熟人不用仔细看,就知道是有人刻意模仿。
洪涛看着对面那张明显比自己多了点欧美人立体感的脸,彻底断了百分百全仿真的打算。巴列诺夫只是外型和轮廓和自己很像,远达不到以假乱真的程度,不管怎么练习,近距离脸对脸也瞒不过熟人。
“是的,佑罗先生,我记住了,很快就能改过来!”
巴列诺夫并不是被谁强迫来当替身的,实际上当他听说要和佑罗大侠吃住在一起时显得非常兴奋,基本没有恐惧。到来之后训练也真的很自觉,经常站在屋角长时间模仿洪涛的动作和神态,或者对着镜子练习。
“你难道不怕危险吗?当替身走上舞台时往往都是最危险的时刻。”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让洪涛放弃百分百代替的想法,口音。巴列诺夫的汉语很不错,达到了可以听懂部分引申含义的程度,还会讲酒桌上的小段子。但只要一张嘴就能听出浓重的口音,和疆省牧人很像。
在一部分疆省移民脑子里,佑罗大侠是可以操着一口生硬汉话的,但大部分认识自己的人不用看,只需听一听就知道谁来了。京城话和普通话有时候很像,有时候又有独特的发音,不太容易短时间内掌握。
“……在离开伊犁的晚上我已经见到了所有危险。危险就像沙尘暴,躲不过去,一切交给真主安排吧!”听到这个问题,巴列诺夫淡淡一笑,放下筷子撩起上衣。
他用肩膀、腰侧的枪伤和深深的虔诚,完美回答了问题。完美得洪涛都找不到话题了,这也是不太喜欢宗教的主要理由,他们不讲理,说不过你就喊口号。
但宗教确实有用,比如说清洁工成员,绝大部分都是虔诚的教徒,参加这么危险的工作并不是想跟着洪涛一起追逐真理,而是在完成真主的心愿,为此不惜前赴后继送命。
洪涛自己也是个气人有笑人无的玩意,只要看到别人有好东西心里就痒痒。如果手底下也能有几百几千这样的人,啥联盟不联盟的,太小了,必须向着地球球长进发。
新安全区的罢市行动进行了整半个月,让京城基地甚至整个东亚联盟成员大跌眼镜。刚开始,大部分人觉得又和几年前一样,是某些不太安分的人利用疆省移民瞎折腾,肯定昙花一现。
可这次明显不太一样了,罢市仅仅就是罢市,没有大规模聚集抗议,也没有和治安队的小规模冲突,新六区、新七区一片安详。据说疆省流民们正在几块靠近水源的荒地上开垦耕种,争取在冬天来临之前再收获一批蔬菜。
不信吧,只要打开收音机,每天都能听到清脆的女声在讲述新安全区里发生的事情。信吧,不太合常理,难道管理处和联盟政府是废物,连区区二三万新来的移民都震慑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