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武装越野车、警用轮式装甲车、多功能无人机……现在的边检站堪比一座武装到牙齿的小型战斗堡垒。
十几个人在五号通道前排队等候。大部分是女性,年龄不一。有的穿着筒裙,有的穿热裤,脚上全都穿着拖鞋,这是典型的区域特色。
虎平涛跟在王栋后面,在机检输送平台侧面站定,注视着这些等待检查的人。
初检只是针对金属物品,包括钥匙扣和硬币之类的都要从衣袋里取出,装在置物篮里。与国内机场的检查流程一样,手机、电脑、充电宝等电子产品也要通过人工检审环节。
看着一个身材苗条的中年妇女通过电子门框,走上检查平台,伸展双臂,任由一名边身穿制服的女警搜检,王栋侧过身子,对虎平涛淡淡地说:“人员检查的门道很多,你得特别留意一下,不要被他们钻了空子。”
这个“他们”,指的是企图蒙混过关的贩毒和藏毒者。
虎平涛微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连忙往前跨了一步,凑近王栋,俯低身子,用尊敬和探询的语气问:“王站长,您指的是人体藏毒?”
他知道王栋对自己有看法,没想到竟然从王栋嘴里说出这样的话。看样子,应该是对自己进行现场教学。虽不明白其中意义,虎平涛却不会白白放过机会。
王栋轻轻点头,“唔”了一声:“人体藏毒是常见的运毒手法。境外毒贩大多会使用“香蕉袋”,也就是清洗过的避1孕1套,里面装海洛因,封口,外面涂上一层炼乳或者黄油,让运毒的人吞下去,一旦过关,就立刻赶到接应地点,喝泻药,把吞进去的毒品袋子拉出来。”
说着,王栋举起右手,在虎平涛面前晃了晃,很是感慨地说:“我是从州缉毒队调过来的。刚进单位的时候,队长和师兄们每次抓住人体藏毒的毒贩,就安排我守在卫生间里看着那些家伙拉屎。完了以后还要把粪便冲洗干净,拣出一个个装毒品的袋子。那时候我以为他们是故意整我,后来才知道这是缉毒队的传统,每个刚入队的新人都要干几次这种脏活儿,如果接受不了,队里就把人退回原单位,永不录用。”
虎平涛脸上露出会意地笑:“王哥,我听说现在的毒贩已经不用避1孕1套了。那玩意儿很薄,经不住胃酸腐蚀,很危险。”
从“王站长”到“王哥”,很微妙的称呼变化,意味着两人之间关系拉近。
王栋当然明白虎平涛的心思,他没有点破,只是神情和说话语气比之前都缓和了很多,眼里也多了一丝兼具教导成分的笑:“我在州缉毒队和边检站这么多年,就没见过用普通塑料袋运毒的人。你可以自己试试,找个塑料袋,装点儿水进去,用线吊着往嗓子眼里塞进。那种刺扎感可不是闹着玩的,就算表面裹着黄油也很难吞咽。稍有不慎就会引起强烈反呕,在这个过程中会造成塑料袋破损,那比胃酸腐蚀导致毒品泄露的几率大多了。”
“你还年轻,也刚调来边检站没多久。下次再遇到人体藏毒的,你去卫生间守着,自己洗一次粪便,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避1孕1套经过特殊处理,表面光滑,吞咽起来要比普通塑料袋容易,也更舒服。虽说品质不一,但只要选用口碑不错的品牌货就行。”
虎平涛压低音量笑道:“杜1蕾1斯还是杰1士1邦?”
王栋侧转身子,斜瞟了他一样,用过来人的口气低声教训:“冈1本,加厚型号,两个避1孕1套中间夹一层油脂,外面抹上黄油……厚是厚了点儿,至少可以坚持十六个钟头。”
虎平涛颇感意外,问:“王哥,这是测试数据?”
“五年前的老数据。”王栋回答:“现在的避1孕1套质量比以前好多了,以这个为基础,人体藏毒的耐腐蚀时间只会更长。”
第一百四九节 手机藏毒
“说起来,都是些要钱不要命的家伙。”王栋叹了口气,目光随即变得锐利起来:“零六年的时候,站上抓住了一个人体运毒者。喝了泻药,当场拉出来二十多个袋子,最后称重,袋子里所有海洛因的总量超过一公斤半。”
“这算是幸运的,没把命给弄丢。紧接着过了半个月,又抓到一个,也是人体藏毒。这次就没那么顺当。那天过关的人特别多,所有通道都排长队,一个一个按顺序来,不准加塞。这是我们多年工作累积的经验,如果遇到特殊情况当然可以优先办理,否则提出类似要求的就必须予以重视。检查站内外到处都设置了监控,那个人从早上九点半一直等到中午十二点多,突然倒下去,口吐白沫。站里的医生连忙赶过来抢救,当时人已经不行了,后来检查发现死因是海洛因中毒。”
“法医在他胃里找到十几个毒品袋子,其中有两个破损。高纯度海洛因可不是闹着玩的,直接在胃部扩散,神仙也救不了他。”
虎平涛缓缓点了点头:“王哥,像他们这种人体运毒,一次能得多少钱?”
“看数量。”王栋的解释言简意赅:“这种事没有具体标准,因为境外毒品来源很杂。有些是集团贩毒,有些是私人种植罂粟自行提炼海洛因。暹罗、缅国、简朴寨这些国家对毒品的管制远不如我们这么严。特别是偏远山区,几乎是整个村子都在种罂粟。没办法,种别的东西养不活全家,只能拣着最值钱的种。最大的毒品销往方向就是我们这边,人体藏毒隐蔽性极高,反正不外是威胁加利诱,让那些不要命的家伙带着运进来。要说具体的报酬,多则几万,少则几千。”
“还有直接把一家人抓起来,直接告诉你:帮我运几次,就放你全家自由,否则先杀你父母,再杀老婆孩子……小虎,南边那些国家乱得很,远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太平。”
远处,那个穿筒裙的女人通过检查,她收拾好装在置物篮里的个人物品,走出了通道。
看着她的背影,王栋认真地说:“以前我们搞检查这块儿,挺不容易的。虽然配备了专业的女警,可过境的那些女人都不让检查,尤其是穿筒裙的,说什么也不让女警搜摸。”
虎平涛对此不作评价,若有所思。
“你别看很多国家口口声声嚷嚷着禁毒,其实他们坏得很。双标!就说咱们边检站吧,前前后后来过很多所谓的“国际传媒机构”,就穿筒裙和检查这事,他们大做文章,说是咱们破坏了民族习惯,还乱七八槽扯了一大堆,总之就是一个“坏”字。”
虎平涛摇头笑道:“意思就是要让我们不检查就放人入关?”
王栋冷笑着点了下头:“前段时间不是有人拿疆北的棉花说事嘛,其实咱们这边也一样。全世界禁毒搞了那么多年,米国打阿福含,结果把阿福含搞成全世界海洛因产量最大的国家。咱们以前穷,在国际上说话没有地位。后来改革开放,有钱了,就在边境上搞替代种植。这道理其实很简单————罂粟种植量少,海洛因就少。可那些国家就是见不得咱们好,总搞歪门邪道。尼玛的换了去他们自己国家试试,难道不检查就能入境?我才不信呢!”
王栋话丑理正,虎平涛在旁边听着暗自偷笑。
“小虎,你得特别留意人体藏毒。”王栋神情严肃,继续道:“除了吞咽袋装毒品,现在境外的毒贩又玩出了新花样。”
说着,王栋伸出右手,在虎平涛的右臂上比划了一下:“比如说这个部位,给你来上一刀,切除部分肌肉,造成肌体空腔,然后大量注射抗生素,确保短期内不发炎,不化脓,然后填充毒品袋子,缝合后携带入境。”
虎平涛正色道:“我听说过这种藏毒方式,主要是切除脂肪,境外贩毒集团有很技术很不错的外科医生。”
脂肪切除与肌肉切除是两种不同的概念。虎平涛没有纠正王栋话里的错误,他明白对方的意思。
王栋看了虎平涛一眼,微微地笑了。
他是故意说“切除肌肉”,想要看看虎平涛的反应。
这个年轻人没有据理力争,只用平淡的语气说出“脂肪”这个词,看似不经意的予以更正。
他挺给我面子的,至少对我很尊重,没有我想象中那么骄横跋扈。
“所以你在日常检查的时候,一定要特别留意入境者身上的伤口。”王栋继续着未完的教导:“千万不要小看这种自残式的人体藏毒,少则几十克,多则几百克,这些人为了钱无所不用其极。”
“以前野猪皮库兵藏银的故事你听过吧?那些人从小就练习扩1肛,从搓细的生铁珠子到后来拳头大小的铁蛋,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等到成年以后入职库兵,搬运银子,在库房里就相互给对方塞银子,反正屁股夹紧了就看不出来,光着身子搬运各地送来的税银,每次入库能弄出来几十上百两白银,常年累积下来就是个很大的数字……人体藏毒也一样,有些人就是专门靠屁股1吃饭的。”
“听起来很脏不是吗?可那些吸毒的人根本不管这些。他们是一群行尸走肉,只管一时的快乐。”
一个身穿衬衫与热裤,长相姣好的年轻女孩通过检查。她走下平台,来到机检输送带末端,拿起放在置物篮里的手机,正准备装进衣袋。
“你先等等。”王栋突然抬手指着女孩,他抬脚迈步迅速上前。见状站在通道侧面的一名女警也走到近前,挡住女孩的去路。
“杂个啦?”女孩操着一口本地腔,懵懂的神情看上去很无辜,虎平涛却发现她的眼角猛然抽搐了一下。
王栋握住她的手机:“这是你的?”
女孩的表情有些变化,她点点头:“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