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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养祸水 第39节(1 / 2)

箫娘狼狈慌张地躲在屋里,点着一盏灯,透过窗缝看他。灶上也点了灯,灶里烧得红红的火,映着他的脸,瞧不出脸上的红是臊、还是火光。

但他的影扑在身后的墙上,坚阔又巍峨,有种逼人的凌然。又令她回想起方才那场缠绵的吻,愈发口舌心燥。

倏地“笃笃”两下,惊得她的心抖一抖,她揿住胸口,把门户盯紧,好像那扇门后藏着匹要吃人的野狼,“做什么?”

“你不是说饿了?我热了点饭菜,你在屋里吃。”席泠托着个案盘,里头搁着个大碗,每一样菜都夹了些在里头。

箫娘几番踟蹰,生怕叫他看扁了,把门开了缝,藏身在门后,手伸出去在大大的木盘案里头摸索。席泠见她那白森森的几个指头像几个慌慌失措跳乱了舞步的姑娘,有些好笑,把碗塞在她手里,“中秋,你不出来赏月?”

“我乏了!”箫娘忙把门缝阖拢,站在门后,朝那楔死的门缝里钻眼睛。

“是乏了还是臊了?”

箫娘险些在门后跳起来,“臊你老娘!我什么没经过,有什么的?你也太瞧不起人了些。”

怪哉,别的姑娘皆恨不得明证清白,生怕让人晓得与其他男人有些说不清的牵扯。唯有箫娘,她恨不得叫他以为她身经百炼,对这些男男女女的亲密早失去了少女的羞怯与生涩。

为什么呢?大概是怕泄露她这些可笑的少女情怀,往后就要被他拿捏住了。

席泠猜测,她是用逞强来掩饰她的慌张,他能体谅,便无声地笑了笑,“那请早些睡,明晚的月亮,仍是圆的。”

明晚的月亮还会不会圆箫娘不知道。她只晓得,席泠回房后,她推开一扇窗,那轮皎洁的月呀,就悬在院墙上,凝浄的月光将她彻头彻尾洗了一遍,洗净铅华,重还她一个女人的骄傲。

第二天,箫娘就怀揣这种被一个男人所爱的骄傲,将那些羞怯怯的小女儿态掩藏起来,提起唱戏的本领,装得没事人一般,用以掩蔽她过分窃喜的没出息,

她端着杨柳细腰,仍旧送席泠出门,高傲地将灯笼往他手上一塞,“节后要往柏通判家去走动,你这几日路上留心着,记得预备些礼。”

席泠立在门下一级石磴上,趁着昏暝天色,原是预备要亲她的。可见她这样一副散散淡淡的态度,又不好越矩了,只剪着条胳膊点头应承,“进去吧,外头露水重。”

天际浮白,人间混沌,箫娘的脑子也是混沌的,站着等着,等他握一握她的手,抚一抚她的腮,不论什么,总要待她再亲密点才好。

可直望他走过了木板桥,消失在巷口,她才清醒过来,恨得跺脚,他怎的比她还像个没事人似的!

但昨夜到底是他亲的她,她可是按兵没动。这样一想,总算是扬眉吐气了一把,就挑着小小的下颌转背阖拢院门。

这日太阳早早冒出来,射透轻烟,满院斑驳的苔藓好像是从箫娘的骨头缝里长出来,她觉得自己像块洇润的土地,绵软软的,等着谁来踏。

是等着他来踏啊。

她把脸埋进刚收针脚的绣绷里,咯咯笑了半日。

晌午听见人敲门,箫娘去开,是徐姑子。将人请进正屋里招呼,如今有些钱了,便大大方方地摆了一瓯瓜子一瓯玫瑰酥饼,请徐姑子吃。

姑子抓了把瓜子闲嗑,“我来是要告诉你,定安侯府的姑娘请你后日一早去,上回我说下的那些绢子,你可做好了?”

“做了做了。”箫娘连番应着,转进西厢拿来给她瞧,“还过得去?”

“过得去过不去人也不跟你计较这个,不过是找个由头,请你去陪着说话。姑娘家家,在南京没几个朋友,闲得慌,闺秀小姐,又难得出门,你年轻媳妇,她瞧你好,是你的福气。”

箫娘懒懒地坐回椅上笑,“是是是,我八辈子没伺候过这样的门户,去长长见识也好。”说着,她倏地提起腰,“嗳,我朝你打探件事。”

“哪样事,你讲。”

她默一默,脸上添了一抹红,把胳膊搭在桌儿上,朝徐姑子凑过去,“你说说,这男人……总是木杵杵的不开窍,不晓得个进退,有没有什么法子,叫他机灵一点?”

徐姑子把手上瓜子拍回碟子里,端起胡桃茶呷一口,“是读书不开窍,还是处事不开窍?”

“都不是。”箫娘不好启口,朝她千娇百媚地嗔一眼,见姑子还懵懂,便一咂舌,“啧,就是那个不开窍嘛。”

姑子想一想,恍然大悟,贼兮兮笑起来,“哟,这事情求菩萨可不管用,还是请大夫瞧瞧要紧。”

箫娘忙挥绢子,“哎呀你想哪里去了?我是讲,”实在不知如何讲,她蹙眉想一想,复咂舌,“也不是不开窍,就是死活不肯向女人低头,一句好听的没有,一时待你亲,一时待你远的,总要你去贴着他,他才肯对你软和些。”

“那你就去贴嘛,也不是黄花闺女了,还讲臊?”

“啧、我要去贴还犯得着问你啊?”

姑子笑一笑,搁下盅,说起来头头是道,“男人嘛,总是要女人千依百顺些,他心里才舒服呀。你又不是哪里的太太小姐,太装得矜贵了,人家反倒要笑话你哩。他就是条狗,你也总要给赏块肉吃,他才肯时时追在你屁股后头啊。”

听她把席泠比作是狗,箫娘登时有些不高兴了,宫腰袅袅提起来,连嗔不迭,“哎唷,你个姑子懂得还多呢,你那禅房里藏了几个男人?早晚叫我揪出来,拧到菩萨座前,打打你的脸才算!”

“你问我我照着答,你倒还说起我的玩笑来?罢罢罢,你也不必告诉我是哪里的汉子,我也不问,省得招这些烦嫌,趁早清静。”

箫娘又软下来央求,“是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替我拿出些本事来,显显你的真神通才好啊。”

说话取了些好的碎料子来,东拼西凑的,叫她拿去做里子穿,又额外许了二钱银子。

姑子得了好,喜得无可不可,许诺箫娘,“我不多问你的闲事,你只放心。等我回去做法,拿了东西来,你捏在那汉子的屋里,要不了几多光景,汉子保管叫你拿得死死的!”

箫娘喜滋滋应下来,送徐姑子出去后,转头就扎进席泠的卧房里,要寻个可靠地方藏放。将那张架子床翻腾来翻腾去,最终把铺拍拍,决定捏在他褥子底下。

定下乾坤,又不走,就坐在他铺上,瞧了又瞧,到底把红扑扑的小脸埋在他那只八角软枕上,深深一嗅,漫漫的水墨香。

从此,她的日子里,就剩这股顶雅的水墨香与那股子最俗的铜臭味纠葛。

涌动的墨香里还透着烂熟的瓜果香气,佳节之后,秋更浓,西风乍紧,荷香烟消,市井里热闹不绝,秦淮河请客摆酒的也多起来,皆是各户忙着还节后的人情。

箫娘依徐姑子的话,将定安侯小姐要的那些巾子都装上,换了新裁的一件青黛对襟长衫,淡画眉儿,轻匀粉面,梳着乌溜溜的髻,与徐姑子一道往乌衣巷去。

是虞露浓亲自打发的马车来接,箫娘将车内精雕细琢的棂窗摸一摸,直砸嘴,“这侯门就是不一般,你瞧挂的这车帘子,裁衣裳穿也不差。”

“瞧你这出息。”徐姑子嗔她一眼,袖里摸了道咒与她,“你上回求的,依我的话,捏在那汉子屋里,我在庙里念咒,保准要不了多少时日,就成了。”

箫娘喜滋滋收了,藏在袖中,不一时到得侯府角门上,报了里头,就随小厮进去。里头浩大天地,无处不是奇花异草,山石叠嶂。到二门,换个婆子引路,又变得曲径通幽,花窗漏景,处处攀藤爬架,浓阴密盖,也不知什么花,粉溜溜开着,如春一般。

走到处小院,绿门半掩,墙头探竹,进去鸟语花香,三五两处石头上坐着姑娘嬉笑。其中个年轻姑娘袅袅婷婷迎过来,打量箫娘,“徐姑子,这就是席家的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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