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影打过招呼就回了房。吃过晚饭,她们也藏进卧室里简单聊了几句。听闻颜令儿与心仪的对象正式开始交往,符黎衷心地感到高兴。她觉得她们的情节就像一部电影:昏暗,绵密,初次见面就已经一拍即合。令儿向来行事爽快,敢爱敢恨,总是能迅速地、坦然地进入一段关系。这是她难以做到的事。
“所以,你和外面那个帅哥有戏吗?”她双眼放光,似乎迫不及待地要做红娘。
符黎像只卡壳的发条玩具般摇起头。
“为啥啊,你们都一起玩游戏了诶,他一定喜欢你!”颜令儿开始起哄。
“那是因为那款游戏需要两个人,线上连接还不稳定,可能找我是最方便的选择。”
颜令儿皱起眉头,故作嫌弃道:“你怎么总是找外在的原因呢?为什么不能是他想和你玩,所以才选了这个游戏?”
“退一万步说,假如真的是那样,我也觉得不太好。”她拿起卸妆水往化妆棉上倒,准备卸妆。
“为什么啊?”好友疑惑不解。
“最好的状况是他想玩那款游戏,而且恰好他认为我是个不错的对象。如果他特意找了必须两个人才能玩的游戏,总感觉有点勉强。”
她在“恰好”和“特意”处强调,令儿却听见话中另一个关键词。
“勉强?”她忽而提高了音量,随后记起符黎过去种种周全缜密的奇思妙想,又叹了一口气。她了解她就是这样的人,总是瞻前顾后。“真像你会说的话。”
化妆镜旁的手机震动了一下。符黎放下手中的化妆棉,用密码解锁了屏幕。
颜令儿语气一转,用手比划着:“那你有没有想过,两个不改变形状的铁块要想互相契合,是一件特别看运气的事。”
是啊,符黎想。爱情的本质不就是运气吗?我是个固执的等边叁角形,想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另一个类似的等边叁角形,但不知要花费我多长时间,也许两叁天,也许叁五年。可能上天注定,所有与我契合的都散落至天涯海角,而人群始终无序地流动着,两个本该结合的人或许终其一生都无法相遇。况且,我又怎么判断他就是我想找的对象呢?有时,她不得不承认——就像错误地喜欢着初中那个“道上的”男生——她会心生幻觉,错以为梯形就是等边叁角形。然而就连缕幻觉,终究也是由运气酿就的。他只不过一时兴起才突然靠近,她却因为那小小的无意的举动彻底陷入迷恋。
“嗯……”她拉长了尾音,表示赞同。
颜令儿根本没考虑那么多,她也懒得去想,懒得去总结一种适用于天底下所有人的万能理论。爱情对她而言既是运气也是直觉,但那都无所谓——她的目的是劝说好友勇往直前,仅此而已。
“所以他肯定喜欢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运气超好。”
没想到她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这个结论,符黎笑起来,岔开话题,让她看一眼手机。
“去租个别墅玩一夜”“可以带男朋友吗”“我们31号下午出发好不好”……大学寝室的聊天群里,室友们正在七嘴八舌,商量跨年要到哪里小聚。毕业后,她们去了就近的城市读研、工作,每年都至少要见一次面。
“今年夸张一点吧,去海边看日出!”符黎飞快地输入文字,跟上大家的节奏,随后和令儿搭话。
“你要叫上箫凝吗?”
“当然啦,我现在就问问。”
她们开始计划跨年旅行,暂时把其他没头没尾的话题抛在了脑后。
后来又下了一场小雪,淅淅沥沥,像阵雨一般,没过多久就融化了。圣诞节不见雪,唯有商场和购物网站上张灯结彩,有种狂欢的征兆。时间过得飞快,符黎按部就班地忙碌,同时应付着elena。她想在被限制的框架内做出最好的内容,如同戴着镣铐也要跳成一支舞。而她的临时上司果然没察觉其中的玄机,看了新的样张,用即时通讯软件回了句“通过”。
十二月最后一天是工作日,上班族无法请假,只好傍晚再赶去车站。乘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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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需要两个小时就能抵达最近的海边,颜令儿和孟箫凝特意等她下班,再一并出发。她们看起来亲密无间,又和好朋友没什么两样,有滔滔不绝的话要聊。符黎戴着耳机,左臂支在窗边,看外面的夜景飞驰而过。
工作的事还在心里盘桓,她烦恼着,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不该耍小聪明。她没有按照要求修改文稿,仅仅改变了样张的排版方式——大概elena真的没有耐心阅读吧,所以才没发现两次的文字其实一模一样。说到底,她诚心诚意地认为仲影的供稿近乎理想,不希望它出任何差错。可事到如今,真的还有坚持的意义吗?这份工作只值城市最低水平的薪水,时常无偿加班,还要看elena的脸色做事。干脆做她的傀儡吧,只要把自己的心关闭,在流水线上重复着机械的动作就好。
符黎有些困倦。夜色深重,有的路段早已熄了灯,看不清窗外是田野还是一片荒芜。手机亮起了异样的通知,她在社交网站上的自言自语突然有了回复,令人惊惶。好在对方是个同行,格外体恤同为出版编辑的辛苦,评论也十分真诚,透露出同病相怜的意思。
她迷迷糊糊的,还是顺应留言客气地回复了,随后点开对方的头像,浏览他生活的点滴。大多是图片:雪景、餐食、路间遇到的狗子,还有黑夜里天上的星星。“一颗小福星”,他写道。他的时间线仿佛漫长无尽,她看着看着,慢慢放下手机睡了,直到火车即将到站才被令儿喊醒。
叁人趁夜在海边最近的旅馆入住。大厅内,符黎见到了南南和阿苗,以及她们各自的男友。“你们好!好久不见!”她热络地向姐妹们及其家属问好,再上楼去放东西。进门后她碰见了另一熟悉的身影,便冲上去抱住她。“小乐啊!”符黎几乎喊了出来,两年不见,小乐依然留着一头圆乎乎的短发。
“她们都有男朋友女朋友,就剩咱俩住一屋啦。”小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