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一日日的咳着,小女孩很是忧心,所以会让自己那群狐朋狗友去寻上好的药材和灵药,一日日的变着法的做药膳哄师父吃。
可人到了时候,油尽灯枯,哪里是能够挽回的?
又是一年过去,在那年秋天,师父死了。
历经十三年,当初鬓带寒霜的中年人已经成了一个形容枯槁的老者,他的手抓着她的手,说完了最后一句话,而后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他说,他累了,要走了,要去找她师娘和他的孩子了,他陪了她十三年,接下来的路,要她自己走了。
他说,她要好好的活着,开开心心的活着,凡事要看开一点。
他说,她不管以后遇到什么样的事情,都不要钻牛角尖,凡事不要忘记初心,不要像他一样,走入歧途,在歧路上走了大半辈子,兜兜转转,直到暮年才恍然回悟……
小女孩趴在床边强忍着眼泪不让它落下来,哽咽着,满眼通红。
而此时此刻,陆明溪的心亦是被人揪起来揉捏一般,声音哽咽在喉咙里,像是溺水一般,心肺深处,针扎一般疼……
师父……
师父……
她这一生,唯一的亲人,就这样去了。
她再也没有家人了,再也没有可以无条件依靠的人了,不会有人惯着她,也不会有人陪她练剑,亦或者教训她了。
那个老是对着她吹胡子瞪眼的老家伙,那个会给她卖糖葫芦,会跟她绕着槐树追着她跑,要她去读书的老家伙,永远的离开她了。
“师父……”
时隔多年,陆明溪的口中又是哽咽着唤出了声,豆大的眼泪从脸上滑落,滴到雪上,将雪地沁出一个个点来。
“陆姑娘。”
“陆明溪。”
是穆清和亲卫在叫她,可琴音还在袅袅的弹着,陆明溪依旧没有醒过来,只是好似挣扎着一般,捂住了头,无助的蹲在了地上。
穆清看着那个弹琴的白衣人,手中的太阿剑出鞘,凛冽的剑气划破长空,鹰隼一般向着那白衣人而去——
可白衣人似乎并不害怕,因为与此同时,他的身后出现了数十个手握长剑的黑衣人,向着穆清围去。
幻境中,看着趴在病床上哭的撕心裂肺的小女孩,陆明溪亦是沉浸在这种悲伤的情绪里,喉间发苦,感同身受。
小女孩终究没能在师父身旁多呆,人死了,终归是要下葬的,白色的灵堂撑了起来,来往祭拜的人很多,可小姑娘的眼中却是没什么光彩,一直守着灵堂。
她知道生死之事无法挽回,师父年近六十,身体不好,也算是寿终正寝,可依旧是伤心,自此一别,再无相见之日。
纸钱不停地烧着,她听见小姑娘自言自语,
“老头儿,咱俩在人间穷了这么久,没过多少好日子,你年纪这么大了,到了那边脾气也收敛点,别老是惹事儿,拿着钱好好的多过两天好日子,吃了睡睡了吃,多好。”
“我以后有空就给你烧纸钱,你就等着收钱好了……”
可这句话到底没能实现,因为七日后,师父入了青衣候的墓冢,盖棺长眠,而她,被带进了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