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1(2 / 2)

之前来过了无数次都没发现,偏偏最后一次来时不经意抬头,便刚好瞧见。

看清楚墓画究竟是什么内容之后,他的心情大抵和现在的埃利克一样,可能还要更多几分哭笑不得。

或许,还有几分不是滋味的无可奈何。

很生气,肯定也要狠狠地骂上几句白日做梦的臭小子。

可故人已逝。

他到底不至于跟已经不会故意从背后抱过来、笑着说着老师我喜欢你的弟子置气。

生与死的间隔,就是有这般大,大到可以让曾经的不愉快淡化,只在生者心里留下算得上愉快的好的记忆。

所以,男人在墓画前停顿了很久,还是没有把污他清名的这面墙毁个彻底。

他的弟子,任性自傲、偏又痴情得可以的法老王就在这墓画的一角留下了自己的寄语。

生前,他没能等到老师。

死后,他便在此继续等下去。

那就这样吧。

男人想着,就让这个可恶的臭小子在这不会再被打扰的地方,安安心心地做一场美梦好了。

他把弟子的遗体带回来,放进了主墓室的黄金棺内,只扯下了自己身后的黑色披风,把披风丢进去,覆盖住枯槁得跟记忆里的形象完全对不上的木乃伊。

然后合上棺盖,跨过堆了满室几乎下不了脚的璀璨珍宝,再不回头地径直离去。

没有打算再让后世的人闯进来,因此,男人应该是在出去之前做了一点手脚,彻底杜绝外人再度误入、打搅永眠的弟子的可能性。

如此想来。

在入口搞出个坑死人的下滑坡道,还准备好了能把人冲到千米之外的海水倒灌的混蛋设计师,有相当大的可能是他这样吗?

埃利克的眼角抽了抽,拒绝继续展开联想。

抱歉,虽然好像又想起了一些东西,但少年的心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更糟糕了些。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神色更加不悦。

可按在墙面上的那只手,却是以不爽的姿态收了回来,姑且算是没了再毁痕灭迹的打算。

撇开多看一眼就会起一身鸡皮疙瘩的内容,银发少年双手抱胸,眉毛几乎拧到一起,凶恶的眼神所死盯的便是墓画的其中一部分。

假设这个除了银色头发以外跟他没半点像的小人,就是那个男人好了。

因为误会,不顾感情愤然离去,此后几十年都没有再回来传递出了法老不可解也无法释怀的悲哀和叹息。

这分明也不对劲吧。

不管怎么嫌弃过去的自己,埃利克还是了解他的。

他不可能做出到对方死都不去见其最后一面的绝情之事,更何况,壁画上刻了,他在最后一次见面时,还收下了法老赠送的鹰。

想起了鹰,埃利克的心头莫名一空,继而感到尤其钝痛。

一定还发生了什么。

一定是出了什么意外,让他迫不得已,无法按照约定回去,毕竟

毕竟大哥哥根本不是那么狠心的人嘛!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直觉让我这么开口了,说错什么了吗?哈哈,没有吧!那就好!

无视埃利克一脸忽然很想把这个小鬼打一顿的表情,时刻都很有活力的金挨着看完了一路的壁画,终于摸到这儿来了。

埃利克已经不需要再问,这小子是怎么敏锐看出抽象的小人就是他自己了。直觉,直觉了不起吗!

金对这里跟墓道中大不相同的墓画相当感兴趣,一来就直接凑上前去,附加惊叹无数。

哇!!!

噢噢噢,原来是

太不可思议了,几千年前的文明能够保留到现在,故事情节还如此完整,真是精彩!

金的关注点和埃利克不太一样。

他是正儿八经地在研究遗址,墓画的情节(以及大概就在身边的当事人)暂时都成为了次要,还是遗迹本身的艺术、文化价值更具吸引力。

虽然知道是这样。

埃利克还是有种被人看完了黑历史的强烈不适感。

他忍了又忍,结果还是忍不下去,不能没事人似的再站在这里。

金那边没去阻止,他自己跟自己生气,干脆转身,宁肯看向罩上灰暗的对面的神像。

就这样看着看着。

我以为,你站过来,是打算问点什么?

还好。

不知何时默默并排站过来的超能力者说:我对八卦和戳人痛处都没有什么兴趣,只想站在这里思考真正的神到底长什么样子的问题。

埃利克:哦。

不感兴趣就好,他还以为齐木小子凑过来是在欲言又止呢。

于是,直接道:待会儿你们自己进去,发现了什么再跟我说,我就不去了。

哦,行。

齐木楠雄也直接应了,并不表态自己心底里想的是赞成还是反对。

想要找到离开和寻找埼玉等人的突破口,肯定是要进入最中心的墓室的。

没过多久,等到金恋恋不舍地离开壁画,他和齐木楠雄两人就站在了中心墓室的巨大石门前。

埃利克也走了过去,但却只站在一边儿,抱着手背对着正门,闭目不语。

在身后两人研究要怎么开门的期间,银发少年看似在光明正大地偷懒。

可实际上。

他又被某些属于过去的画面所笼罩了。

不久前便闪现过的情景在被海水没顶的最初之时出现过没来由地再度浮起。

从身前巨大破口渗出的血液,将海水染得鲜红。

银发散乱的男人张口,从口边漏出的赤色在眼前弥漫。

他竭尽全力伸出手,另一只手中死死将什么东西攥紧,似要不顾一切重回海面。

可从下方而来的水流拴住他的脚踝,将他往下拖,到最终只能坠入深海,让不可抵抗的黑暗与死寂如同流沙,缓缓地倾覆过来

大海,巨浪,鲜血,掌心间握紧的某样本应送出去的事物零碎的线索,似乎都在此刻拼凑于一起。

最大的线索就在他依次扫视过的墓画之中。

那本来只源于某一个小小的片段中的一幕。

或许,连法老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讲述自己一生的画卷之中,加入好似与前后并无联系,更无特别之处的那一幕。

是在某一场至关重要的战役之后,等同于落败的法老带着他残存的军队,在分开的大海合拢之前,回到了安全的海岸上。

墓画所刻画的,就是停驻在岸边的法老,不知为何遥望向浩荡大海的方向,似是停了很久很久,迟迟没有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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