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听到舒要根的声音,他拉开门的手就停住了,说:“要根,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舒要根说:“你们的事,不是一天两天了吧?”
田之水说:“我们的事?我们的什么事?”
舒要根咬牙切齿道:“你们的好事!”
田之水回过身,看到舒要根的眼里喷着怒火,便坐到了他的对面,和缓了语气,说:“要根,我想,我们是该到了好好谈谈的时候了……”
舒要根打断了他的话,说:“谈?怎么个谈法啊,让我把婆娘让给你?”
田之水恳切地说:“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腊美是个好妹崽,可是,你能忍心眼睁睁地把她往火坑里推吗?”
舒要根辩解道:“你不要讲得那么难听,那是火坑吗?我们这里自古都是这样的,只有把处女献给‘玛神’,我们才能享受到风调雨顺的好年成,如果违背了‘玛神’的旨意,将会天降灾难,人畜死伤。寨老就是‘玛神’在人世间的化身……”
田之水一听这话就烦:“要根,你那是毫无根据的臆想,骗人的鬼话!”
舒要根突然咆哮起来:“田之水,你、你诬蔑寨老,亵渎‘玛神’,你不会有好下场的,到时候莫连累腊美也和你一起受罪!”
田之水坚定地说:“为了不让腊美受到你们的羞辱和折磨,我个人会遇到什么样的下场,都无关紧要。如果腊美遇到什么惩罚,就惩罚我田之水吧。”
舒要根冷笑道:“你是一个男人,男人根本就没有资格代替女人受到‘玛神’的惩罚。”
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田之水不再理他,跨出房门,一头扎进夜幕中,往山寨外面走去。
走了约为两袋烟的工夫,田之水就着淡淡的月晖,看到了,远处那一座没人看守的碾房。碾房静静地卧在溪边,像有满腹的心事,在回忆着自己曾经拥有的辉煌。田之水的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他在想着刚才舒要根的话。也许,自己真的错了?他很清楚,这里的古老的风俗,真真切切的是一个落后而非常野蛮的风俗。而自己只是这个山寨的过客,他匆匆而来,也即将会匆匆而去。这个不失纯朴也不失宁静的山寨,真的会因为自己的闯入而沸腾、而动荡吗?和整个山寨里的人比起来,他显得多么的渺小,也是多么的卑微。舒要根的话,在他的耳边轰然作响,震得他的耳朵嗡嗡乱响。他知道,舒要根绝对不是恐吓他的。在人们的眼里,腊美是他田之水从舒要根的手里抢来的,看起来,他得罪的只是舒要根一个人。其实,他得罪的,是整个灵鸦寨,是笼罩在灵鸦寨所有人头上的那一个看不见摸不着而又时时刻刻主宰着他们的那个“玛神”!一个人对抗一个人并不可怕,就是对抗很多很多的人也并不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人,毕竟是人,是有血有肉有感情也有理智的人。可是,他田之水现在对抗的,却是神啊!
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看到一个白色的人影从碾房里走了出来。那个娇柔的人影,显然也看到了田之水,就向他挥了挥手。田之水立即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朝腊美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