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博闻书肆,穆空青特意避着穆老二,同掌柜打听了一番抄书之事。
这些年来,因着清溪县这文风不盛的偏僻地界儿,出了个十二岁的童生李成,让各家孩子启蒙的岁数都早了不少,掌柜也不觉得这孩子是来捣乱的。
现下书肆正清闲,他虽觉得这么小的孩子,怕是字都写不规整,却也好好答了。
“启蒙所用的《三》《百》《千》一本可得一钱,旁的便按千字一钱的价格算,不过若要抄书,可得先付押金。若是抄出的书不能用,押金也是不退的。”
说完,掌柜又补充道:“至于四书五经,本店都是印本,无需手抄本。”
穆空青有些惊讶。
他虽然不曾细学过历史,却也知道活字印刷的文字模价值不菲。
这书肆中的四书五经都是印本,可见书肆是有自己的文字模的!
这可不是什么小书肆买得起的!
那掌柜见他惊讶,也不意外,颇有些自豪地说:“我们博闻书肆,可不止在这清溪县中有名气。且看这天下各处,有读书人的地界儿,就必有我们博闻书肆。”
穆空青懂了,原来是全国连锁,难怪!
穆空青向掌柜道了谢,取了要买的书,便同穆老二一起家去了。
他的《论语》可还没默完呢。
现在他都把李家的小少爷给得罪了,在自己还没立住之前,可不得好好抱住周秀才这棵大树。
虽说买书花了不少银子,可穆老二这一路上,笑是止都止不住。
若不是穆空青拉着,穆老二怕是恨不得逢人便说“我儿入了私塾了”。
而被家丁一路裹挟着送到他爹手里的李功,此刻日子却不好过。
第20章一堂早课
“你个混账东西!我原也不指望你同你哥哥那般聪慧,你自个儿非要去也就罢了,还偏偏口无遮拦,惹怒了姓周的,就差被人给丢出来了!”
李老爷一路压着火气,好容易进了家门,指着小儿子的鼻子便开骂了。
李功一听这话便炸了:“我怎就不如我哥了!今日若不是那穷酸,我定也能入私塾的!”
说完,他又不服道:“那姓周的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个教书的吗!”
李老爷却叫他气得说不出话,在屋里头来回打转,见着一旁散着的画轴,直接抄起来就往李功身上招呼:“教书的?教书的?他要真只是个教书的,咱家还用守他那劳什子规矩,叫你去听他考校?你个不长脑子的东西!”
李功也不真傻,仗着个子小,在屋里头东躲西藏,扯着嗓子叫救命。
李老爷追着儿子揍了一阵,火气也泄得差不多了,一把丢开画轴,喘着粗气,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
心绪稍有平复,李老爷摩挲着茶杯,瞪了自己小儿子一眼,问道:“你今日说的那小子,你可知晓他的姓名?”
李功只觉得自己刚刚死里逃生,站在离他爹最远的角落,现下听他爹发问,李功挠了挠头:“叫……叫什么青吧?”
眼看李老爷的脸色又开始难看,李功忙喊道:“他算老几,凭什么叫本少爷记住他?”
李老爷冷哼一声:“蠢货。得罪人还不知对方是谁。”
复又撂下茶杯,颇有些头痛:“罢了,你今日当着姓周的面说出这番话,那孩子日后若出了什么事,怕是都得算在李家头上。”
“来人。”李老爷看着小儿子,简直越想越气,冲门外唤道:“去给大公子递个口信。”
而穆家此刻,却已然是一片欢声了。
“娘的空青就是争气!小小年纪便能考入周秀才的私塾,将来必是要做大官儿的!”孙氏喜得一把抱住穆空青,狠命在他脸上亲了两下。
穆空青脸颊泛红,借着还要默书,挣扎着从他娘亲的怀中跑了出来。
回了自己房间,还能听见屋外孙氏的笑声。
穆空青搓搓脸,继续开始自力更生写课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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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今天预备将《论语》默到《雍也》。
之后的部分,便等他正式开始练字的时候,再接着练字的机会默写,还能省下些笔墨。
包括抄书一事也是。
穆空青的字只能称一句规整,在读书人眼中,那是连入门水平都没有的。
这样的字自己写来看看也就罢了,真跑去抄书,怕是押金都拿不回了。
就这样到了第二日清晨,穆老二起了个大早。
先是同穆大强一起,两人将自家媳妇和摆摊的物什送到集市,再回来送孩子去私塾。
两家租的屋子离周家私塾很近,步行不到两刻钟。
将三个孩子送到私塾后,两个男人便要回村里了。
现下正是翻地育苗的时候,在镇上耽搁两天已是极限。
穆老二临走前拉着穆空青嘱咐道:“你平日里须得跟着你云平哥和云安哥,千万莫要顽皮,可知道吗?”
穆空青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