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近觉得自己在五经题上似乎陷入了瓶颈。
穆空青于经义上的理解日渐精进,但作出的文章却始终止步不前。
无论他怎么参悟旁人的文章,到自己写时便又成了原来的模样。
穆空青思前想后,决定直接找上夫子帮忙修改,看看这篇文章的进阶版应当是个什么模样。
曹夫子问他这回为何只要“鱼”而非“渔”,穆空青便坦言,自己就是冲着作考试文章去的,经义理解得再好,文章写不出来,也还是竹篮打水。
然后穆空青便听了曹夫子的这番感悟。
曹夫子面上满是笑意,似是非常满意穆空青的坦率,不仅按着穆空青原有的思路逐字逐句做了修改,还边改边同他讲解为何这般修改,下次写时应当如何避开类似谬误。
穆空青本是想着,要在原本的基础上替旁人修改文章,那可比自个儿重写一篇要更耗精力。遂也没有不知足地指望夫子还能同他讲解。
却不想曹夫子兴致上来了,直接同穆空青讲了一天,细致到连穆空青自己都觉得自己对不住夫子为他这般劳神。
暮色降临,穆空青抱着自己记得满满当当的手稿同夫子告辞。
曹夫子老当益壮,拍拍穆空青的肩嘱咐道:“我观你明年是要下场的,希望明年此时,书院里能多一位少年举子。”
穆空青冲曹夫子深深一揖:“必不负夫子教导。”
第73章一只寡王
专心学业的时候,连日子都过得飞快。
穆空青觉得,分明他不久之前还在同穆白芷一起过年,可这一眨眼,新一年除夕又将临近了。
年前穆空青给穆白芷和穆白芍都去了信,却没曾想到她俩此时都在边关。
两人给穆空青的回信中,还不忘嘱咐穆空青千万要守好口风,绝不能叫家里人知晓她们在做什么。
今年的永嘉文会上,穆空青在骑射一道夺了魁首,论断上也终于成了留到最后的那一批。
穆空青用这次文会得来的五彩带,换了将藏书阁中的藏书外带的资格。
年下实在冷得很,藏书阁中又不能见火,想要在藏书阁中动笔墨很是不方便。
除此之外,穆空青还预备来年去修一年剑术课,多少再为自己增添一些自保之力。
毕竟后年又是大比之年,他已同杨思典约好一同返回清江府。
届时总不好再劳动周勤特意赶来江南接他。
今年的除夕穆空青没再外出,他头一次在书院中与多数同窗们一起守岁,也见识到了先前把一群人逼上后山的“填词唱曲”是什么活动。
虽然这词儿从人口中说出来时,瞧着好似不大正经的模样。
但实际上人家还是挺风雅的。
晚间一群学子们聚在演武场上,升起篝火,鸣过鞭炮,再行一场无酒的飞花令。
输了的学子便要就该场的规定字作词,而后还须得吟唱出来。
穆空青只来了一次便觉得头皮发麻。
倒不是他玩不来飞花令,而是这输了飞花令的人,大多都于诗词一道上有些苦手。
飞花令又不禁参与者当初现作诗句,会输的人不都是做不来的?
于是这些学子大多都只能抓耳挠腮地胡编出一首,然后坑坑巴巴地吟唱出来。
这当真不知道是在罚那输了的学子,还是在罚他们这些旁听的人。
不过穆空青遭不住,却抵不住旁人爱看热闹。
例如今年又被夫子重点盯梢了的张华阳。
他去后山烤肉能过得欢快,坐在这儿看旁人的窘态时也笑得最是大声。
穆空青一整个晚上的大脑都保持着高度集中,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成了下一个当中表演的。
让他作诗他勉强还行,让他作词就真的过于为难他了!
结果今年的除夕,却成了穆空青来到永嘉书院之后过得最累的一个除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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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先前被张华阳忽悠去后山,然后被罚扫演武场,也没有这种大脑整个被掏空的感觉。
年休过后,穆空青就发现他们东十二室,或者说整个第十斋的氛围,都有些变了。
尤其是那些平日里最活泛的,十多岁的少年学子们,似乎都在一夜之间都变得沉稳了。
杨思典如今每到旬休时,便会带着一堆书本外出,说是去向他那位在江南的远亲求教。
许宗海原本话就不多,这些日子来更是没怎么听过他开口。
就连隔壁东九室的吕元望,也很少见他给水缸挑水了。
这其中,又以原本最爱玩闹的尤明澄变化得最为明显。
原本的尤明澄,说一句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都不为过。
他那一堆堆价值千金的书本,泰半都是造福了周边的同窗们,自个儿真正用心去看的时候并不多。
要说尤明澄看什么最认真,那除了话本之外,必然就是穆空青的笔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