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即便是听懂了暗示的人,潜意识里也觉得,出海必然耗资甚巨,即便不是为享乐,那也节省不到哪儿去。
于是这事儿就这么僵持住了。
然而就在去年,又有一支规模庞大的商队来到了大炎。
这一次对方未曾装载火炮,只说来此经商,便得了靠岸的应允。
只是这船队规模,到底还是触动了永兴帝的神经。
区区一蕞尔小国,便能在两年内两次出动如此规模的船队,大炎难道还不如番邦?
永兴帝心中已经有了倾向。
识趣的官员如文大人,早在会试放榜之后,便知此事已无转圜余地,老实跟着陛下的意思走。
而对于那不识趣的官员,永兴帝如今眼瞧着有了应对之策,自然也懒得再同他们扯皮。
于是便有了今日的局面。
谢青云解释完之后,永兴帝便径直开口道。
“穆卿先前所言,与谢卿不谋而合。然而朕曾闻谢卿言,此事他亦无法可解。”
永兴帝顿了顿,方才继续道:“朕观穆卿殿试献策,似是可解?”
穆空青从袖口取出自己早已备好的简易账册。
先前穆空青看永兴帝出题,还以为永兴帝是看中海贸带来的利益,并没有想到中间还有这样一层关系在。
不过哪怕穆空青是从贸易角度出发,而永兴帝更多的则是出于政/治角度的考量,但这二者最终的落点都在出海上,也算殊途同归。
穆空青将自己早早准备好的账册献上,自个儿也没闲着。
“内子的陪嫁中,便有一支主司东南海贸的商队。”
穆空青以书面表格形式,列出了秦以宁手下那只商队几次出海的盈亏,将商队出海所获直观地展现在了永兴帝的眼前。
都说物以稀为贵,秦以宁手下的商队还只是在东南一带活动,手上的东西远远及不上南海那些番邦商船,都能获得如此巨利。
“若要出海,首要的便是海图。但商人重利,如今番邦之物能在大炎卖出天价谋得巨利,盖因其物皆出于对方之手。”
“海图一旦流出,我朝商队必会出海,届时对方若再想以此牟利,自是千难万难。”
永兴帝不清楚,穆空青却是有几分揣度的。
如今有实力远渡重洋来到大炎的,一共也就那么几个国家。
但大炎境内有实力出海的商人,可不止十个八个。
若是大炎能从番邦手中拿到海图,那会发生什么,自然不用想也知道。
这件事穆空青知道,那些常年与大炎商人打交道的番邦人岂会不知?
海图不仅是他们吃饭的东西,更是他们的家族后代赖以生存的东西。
就是死,也要先将海图沉进大海中,绝不能让大炎得到。
永兴帝微微颔首。
穆空青用余光观察了一下永兴帝的脸色。
他接下来要说的东西,可就没有殿试答卷时那般用词委婉了。
见永兴帝对商贾之事并不抵触,穆空青方才继续。
“如今朝廷既有意出海,那这海图一事,自然便不止是商贾之事。”
穆空青尽量将话说得好听些:“届时得了海图,也好以利驱使商贾,出海之事,自然也无需朝廷费心。”
说白了,便是商人没办法从对方手中弄到海图,朝廷还能没办法吗?
图一到手,还怕没人自掏腰包出海吗?
出海的人多了,永兴帝想要什么消息没有?
唯一的问题,便是印在世人脑海中的“士农工商”四个大字。
哪怕穆空青说得再好听,也改变不了这件事情的本质。
朝廷与商贾合作,倚靠商人探知海外消息。
这对许多士族来说,简直堪称羞辱。
朝堂百官未必想不到。
只不过没人敢说罢了。
就算是穆空青,在作策论时,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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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写得隐晦至极,外头批了八百层好听说辞的。
其实若要穆空青明言,不如干脆由官方组织商队,大炎水师护航,所有收入归于国库,到时候想要什么消息没有?
穆空青会直接将海贸获利明明白白地列出来,也只是存了先给永兴帝心里埋个引子的念头。
这话他现在可不敢提。
要朝廷出面行商贾之事,万一永兴帝的承受能力没有他想得那么好,那明年今日说不准就是他的忌日了。
永兴帝做了四十多年帝王,对他来说,无论士农工商朝臣百姓,是贵是贱皆能由他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