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右卫门收到的通知单上写着, 要他在三年之内前往高天原完成登记手续。
这个时间有够长的, 三年, 生下来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不过谁叫天上的神仙过日子优哉游哉, 自然也不会和人间的政府机构似的,争分夺秒。
他捏着通知单左看右看,口里啧啧称奇, 高天原也够现代化的。
喜右卫门念出声:登记地点:高天原天之浮桥右边三层小楼。
听起来和市政厅似的。
说罢抬起脑袋看向芒见:你说我什么时候去?
就好像当年芒见高考和喜右卫门商量去哪个大学一样, 入驻高天原对于喜右卫门而言也是个稀罕事,隆重程度不亚于幕末时代收到政府捐助公费留洋,别提多气派场面,所以他也得跟芒见商量商量。
就当是开个家庭小会。
芒见想想:你先收个神器吧。
不是都说神明要用神器才能发挥作用?到时候你带着一两个去了,也好撑撑场面。
正巧这是恐山。
芒见环视周围:灵魂应该好找。
喜右卫门紧张兮兮,和人类灵魂定契约这事说起来也太新鲜,毕竟他从前是个猫,生理年龄在猫界还是个正直青春年少的大胖小伙子。
这不行。
实施起来有点困难。
你说我是不是先准备个自我介绍。
他紧张极了, 一路上脑袋都抽筋,嘴里嘀嘀咕咕想一个方案,推翻一个方案, 直到芒见指着一个小白点, 说:喏,你看,这是灵魂。
似乎来恐山投胎来了。
恐山自古就有黄泉之称号。
喜右卫门一听刹住脚,挡在人家的黄泉路上, 这话怎么说都不对味,他摇头晃脑猫毛都快甩干净了:不行不行不行,有点缺德。
芒见一手捂着他的眼,握着他的爪子一掰:你就当被我强迫的,全赖我身上。
这哪儿能赖你呢。
喜右卫门叹气:我总觉得你说人家生死轮回好好的,该生生,该死死,偏叫我横斜插一脚,让人家跳出五行外,不在轮回中,遇上好正有此意的还能安慰自己,要是遇到不想这样的你说,这是不是有点作孽。
喜右卫门死活下不去手,直嚷嚷着自己家里蹲肥宅外加社交恐惧症,不能随便和外人说话,勾着腰一跳要死要活的离开了恐山。
芒见回头看了一眼麻仓家的大宅,回忆自己有没有留下证据叫人捉住把柄,想了一圈,都准备的十分稳妥,也飞回了内湾那处临时住宅。
回去的时候正巧遇见归来的永吉夫妇,晚上吃饭说起白天见闻,黑川说自己趟床上休息一整天,一整天都没见到过黑川人影的栗田帮腔给他作证,永吉老师也说起来今天在麻仓大宅的遭遇。
或许是看在某某课长主任的份上,麻仓家的管家没有拒绝领着他们进了内室,有一个看起来文学素养就很高的老头子出面待客,两人一来一往说起虾夷族的事情,帮永吉老师打开不少思路。
正要继续谈下去。
却有一个人匆匆忙忙进来,贴在对方耳边说贼人之类的话。
老人家十分歉意。
这场谈话就此结束。
永吉喜江叹气:听说因为这件事,麻仓家大宅要封闭好长一段时间,想要再次拜访也没有机会了。
都是因为他啊。
黑川侧头想了想,把口里的东西咽下去:老师,我有一个朋友
世代从事阴阳师工作,想必能对这件事多少知晓几分,我询问一下他,看是否能得到一二消息。
黑川毫无愧疚的用朋友做挡箭牌,心里想着整理整理小人神说的资料,到时候给对方送去。
第159章 回家
剩下几天里永吉老师带着一群人又做了一点研究工作,收了一下尾巴,然后他们一行人就回到东京,说起来这点日子大约半月有余,但是对不少人来说却像是度过了一辈子。
比如永吉夫妻,再比如喜右卫门。
回去之后该干嘛干嘛,黑川回到学校里当学生,不少同学问他这趟行程的滋味怎么样,还有人问他怎么也不发点美景照片,好叫他们大饱眼福。
更有几个直接凑上来,小声,你当时在仙台吧,那个仙灵是怎么回事?还有喜右卫门?好热闹?
东京毕竟是经济中心,四个岛屿各处的消息飞速向这里汇集,生活在这里的人各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直到发生在仙台的那点事也不足为奇。
黑川随随便便说了点导游添油加醋的奇闻,也就应付过去,不过那几个同学离开之后小声嘀咕:有点意思我记得银座是不是有一家书屋正在举办相似的活动?
黑川原本正整理书本,循声看过去,只听见对方说:确实有这件事,听说祭拜的还是仙灵。
欸?
黑川疑惑。
于是掏出手机给在家里的喜右卫门发了个短信,让他多给仙灵的树枝子浇点水。
喜右卫门回他:今天都浇了六回儿了,再浇就该把人淹死了。
这次回来准备的事情很多,首先是半个月的课程要补上,这方面由真和龙二已经准备好了,毕竟在一起上学两年,还在同一场话剧《三葵》里面共同演过男女主角和男配,这个情分还是有的。不过没看见佐波的身影,听龙二说是真的请假回老家避难去了。
其次还要销假,黑川拿了假条去教务处找老师,托永吉老师人员不错的福,没什么波折的处理了,临离开的时候还有老师向黑川打听话剧社新排练节目《神卜》准备的怎么样了。
要是对外售票的话,还请黑川给他们留两张。
不提黑川都快忘记这件事了。
他敲敲脑袋提醒自己记得去话剧社准备服装道具,临着下午无课,他去了话剧社问询情况和进度,被友江部长拉住不放,问黑川有没有意见要出演《神卜》里面的一个角色。
那是神卜里面的一个道人。
在卜算结束巫女失败之后,神社因为不堪受辱决定以渎□□义就地斩杀满月,这个道人从山林中出现,竖着一只手臂大喊:风来呼得一阵,刮的对方人仰马翻。
黑川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大一的时候他没的钱,当然接受。
不过这两年一直给永吉老师打下手,收入还算可观,至少出了租房子和食材采购的生活费以外,还能剩下不少,对金钱的渴望也就不那么急切。
清高是没有变清高的。
就是有钱之后懒得动弹,话剧社一旦开始,三番五次的彩排演练,黑川可耐不住这烦。
白天的事还算好处理,永吉老师那边也听说主顾对他们整理的事情还算满意。
晚上走到家门口。
黑川靠在门框上发懒,想着晚上吃点东西就去睡觉。
他摸了摸钥匙,忘记塞哪个兜里了,于是抬手敲敲门。
刚一响。
里面响起三个动静。
一个是喜右卫门的,还有两个是小孩的。
大门打开,两个脑袋从门后露出来,一大一小,都是锅盖头的男孩子,上小学的模样,怯生生的盯着黑川,齐声道:哥哥好。
是理芳的孩子啊。
理芳就是小时候在东京儿童养护设施里面,手工课上帮黑川剪纸花,让他去黑川美都身前邀宠的那个小女孩。长大后高中辍学,和一个男人结婚生子,最后男人不堪生活重负,离家出走,理芳一人兼任数职,养活两个孩子,为了减少生活支出搬到了这个房价最低的地方,成了黑川的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