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试试也无妨,大男人畏手畏脚成不了大事。”宋父转念一想,小儿子要是能进木雕组,总比搬一辈子的木头强。
只不过老王要求很高,小儿子在乡下学的那些木雕皮毛多半入不了他法眼。
吃完饭,宋母给孙子煎了一副降火去热的药汤,让二儿子端回房间。
宋鹏进屋看到坐在床边守着两个儿子睡觉的媳妇,走上去拍她的肩膀,压低声音:“怎么说也是他奶一片心意,要不把人叫起来喝了再睡?”
他知道他媳妇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心里向来看不惯他妈那些土法子。
尤其是她在厂医院上班。
唐桃什么都没说,接过药碗,倒进了旁边的洗脚水里。
“桃子,你这是干嘛啊?”宋鹏不想吵醒儿子,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妈熬了半天才煎这么一小半碗,你至于吗?”
“我不至于吗?”唐桃一扫外人面前的沉默寡言,气势逼人地推了一下自己丈夫,“她如果真的心疼自己孙子,就不会连个鸭腿都舍不得给他吃。”
宋鹏扶额,饭桌上他就看出来唐桃的不高兴,“一只烤鸭能有几条腿,他一个小孩子吃什么鸭腿,鸭头难道不香吗?”
唐桃钻牛角尖:“凭什么她们有鸭腿吃,我儿子就没有。”
“烤鸭是老三媳妇带回来的,”宋鹏耐心宽慰道,“大嫂又是快生的人了,妈把鸭腿分给她们吃,不应该吗?”
“宋鹏,你能有点骨气吗?一天天就知道你妈你妈,”唐桃气愤道,“有本事跟你妈过去啊,还要什么儿子媳妇热炕头。”
自从叶晚被招进宣传科,她在家的地位就日渐下降,现在就连李梅那个食堂打饭大妈都敢骑她头上。
她能不气吗?她都要气死了!
“姑奶奶,我求你了,小声点行吗?”宋鹏拉住唐桃,软声软气哄道,“明儿个我就去买烤鸭给你和儿子吃。”
唐桃这才消气,将脸贴到丈夫胸口,两只手抱住他的腰,“等存够钱,我们就搬出去单过。”
一个家容不了两个国家干部,有她没叶晚,有叶晚没她。
西屋那边,叶晚洗完澡回房间,看到宋城正在浇花。
人高马大地站在窗前,左手拿一只瓷碗,右手从里面抓两滴水浇到塑料花上面。
认真的样子,越看越傻。
不过叶晚也不得不承认,窗台上放一盆假花,确实给沉闷的房间增添了一抹亮色。
叶晚坐到床上,拿起蒲扇摇着,问:“簪子粘好了吗?”
宋城放下碗,擦干净手,从兜里掏出簪子给叶晚,小心翼翼跟人商量道:“就算粘好也有裂痕,要不我另外给你做一支?”
叶晚接过去瞧了瞧,有点伤心,小声嘟囔:“我就是喜欢这支怎么办?”
这是宋城送她的第一件东西,意义不同。
嗯?她在想什么?
叶晚觉得自己疯了,心虚地将簪子往柜子上一放,结果,力气大了点。
一声脆响,哦豁,刚刚粘好的木簪再次断成了两半。
洗澡前,叶晚就看到宋城拿着簪子埋头苦干,一定费了不少心思才粘好,额头上的汗水都没干透,就这样再次被她摔成了两截。
一朝回到解放前。
都说匠人对自己的作品最为看重,之前簪子受损是赵美玲的错,但这次完全因为她不小心造成。
宋城同志不发脾气都对得起匠人那两个字。
叶晚瞄向宋城,或许她期待了一个多月的发脾气场景马上就要来了。
宋城弯腰将簪子捡起来,紧紧地攥在手里,因为用力,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
叶晚有不好的预感,想起上次宋城也是这样。
果不其然,宋城一声不吭地转身跑出了房间,没过会儿回来,抱了一捧木簪,往叶晚床上一放。
“上次看你喜欢,我下去又做了几支。”宋城蹲到床边,拣起一支玫瑰花木簪,拿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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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叶晚憨憨一笑,“这支怎么样?喜欢吗?”
叶晚扫了眼床上一字排开的木簪,宋城同志,你数学体育老师教的吗?这是几支吗?明明二十多支好吗?你搞批发啊。
“不喜欢,难看死了。”叶晚嘴硬,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宋城手里的玫瑰花木簪。
也不知道是过于用心,还是熟能生巧,宋城这次手艺明显比上次送她的那根白玉兰木簪又精进了几分。
“是我手艺不行,对不起。”宋城耷拉着脑袋,自责地道歉。
宋城上个月刚剪的板寸,发根很短,贴着头皮,印出青色的茬,就这样凑在叶晚的跟前,看起来很好摸的样子。
叶晚没忍住,伸出手摸他的头。
宋城浑身一震,僵在原地,古铜色的脸黑红黑红的,额头上涔出汗水,汗水顺着他刚硬的棱角滑落。
媳妇在哄他吗?
叶晚一时搞不明白他是害怕还是害羞,讪讪地收回手,顺便拿走他手里的玫瑰花木簪,“这些簪子,我都要了。”
宋城高兴地挠头,又道:“明天我就去报名,一定考上木雕组的学徒,以后就能做更好看的木簪送给你了。”
还想作的叶晚表示一个人的独角戏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