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会不会没带伞?我拿起灯笼店角落里的那把黑色折叠伞就冲出门去。
乌云好像瞬息之间就压了上来,黑压压的一片,像针管的塞子一样通过不断地向下挤压让天地间的空气变得更加浓稠憋闷,身体里的汗一下子就被这种闷热逼了出来,也不挥发,湿漉漉地堵着全身的毛孔,感觉气都喘不上来了。这场雨,恐怕马上就要下下来了。
还好奶奶所在的市北区环卫绿化公司就在我们住的小区附近,我三步并作两步,快速地跑了过去。
“原夜,来给你奶奶送伞啊,他们出勤去了,不在公司里。”看门的老大爷见过我好多次,忙笑着跟我打招呼。
“那大爷您知道我奶奶他们在哪条街道吗?”
“顺着这条路走到头,左拐,那一爿都是,具体在哪个街道上你得过去找找了。”大爷抬手给我指了指路。
我道了谢,向着大爷指的路走过去。
天色越来越暗了,翻滚的乌云好像一不小心就要掉下来,游龙一般的闪电飞速地在黑暗中劈过,如同将天空劈了一个大窟窿,暴露出一片光芒万丈的虚无。雷声由远及近,轰隆轰隆滚过头顶,然后就起风了,风很大,打着旋,将地面上的一切都刮了起来,搅得灰暗的天色更加看不清楚东西,我挡着眼睛,顶着风,加速向前走去。
“啪嗒、啪嗒”的雨滴声随后响起,晶亮的雨滴砸落尘埃,激起一片片烟尘,那烟尘又瞬间被雨水浇灭了,一条一条如同银鞭一样的雨线交织成密密麻麻的天罗地网,一下子将我浇了个正着。
风太大,将撑开的伞刮得向上翻过去,让我刚加举步维艰,一想反正淋湿了,就将伞收了,大雨瓢泼,我一下子明白了雪碧的广告词,这才叫透心凉啊!
也不知道奶奶在哪里避雨呢,我加快了脚步,快速向前走去,密实的雨帘砸在脸上有些疼,更迷蒙了眼睛,感觉都要看不清脚下的路了。
耳边响起一种宏大的澎湃声,仿佛大浪淘沙,千古绝唱。我抹了一把眼睛,才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走到海边来了,海边风大,卷起两三米的浪头来,狠狠地拍打在大理石堆砌的广场路面上,雨仗风势、浪借雨势,翻滚的雪浪被抛起来很高,兜头向岸边匆匆行过的人扑去。
我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掉头看到红色的巨型雕塑闪闪发光,这不是市中心的雕塑吗?市北区的环卫公司离这里可是远了,难道我已经拥有了缩土成寸,一步千里的超能力?
似乎,不太可能啊。
雨下得太大了,我一愣神的功夫,海边已经没有了行人。我转头分辨方向刚想找条路的,雨声浪啸之中,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喊叫声:“救命,救命啊——”
我就是一个激灵,总觉得这种尖利绝望的喊救命的声音是刻在我心底上的伤,曾经,我的懦弱间接导致了林雨冰、二胖和刚子的死,当时收到他们的魂之后,老白一走了之,我却守着他们一直呆了四年。这四年绝不是我曾经“锻炼神经”这样一句话代过那样简单,这四年,我其实也经历了无数次的忏悔,接受了无数的谩骂,直至我的心渐渐变得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