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惊恐中剧烈的摇晃,这让瞎子手中盲杖乱舞,于是盲杖的另一端从独眼手中甩脱。独眼手中突然没了盲杖,便也失去了和瞎子的相互支撑。他站立在光滑冰面上的身体又在铁翅掀起的劲风中乱晃,随时都可能滑入身边的深渊。他此时要稳住自己的身体只有一个招式,一个极不雅观却很具实效的招式。那就是弯腰双手撑地,像个畜生那样趴着。但是他的趴下双膝还不能弯,因为如果弯了,就会让鲁一弃失去支撑,身体前冲跌落。
独眼果然是这样做的,他的姿势做得不像什么畜生,更像一张板凳,双手双脚都直直地绷在那里。
这样的姿势让鲁一弃一只手扶住独眼就可以站稳;这样的姿势让独眼背后背着的步枪有了一个往斜上方射击的角度;这样的姿势可以让独眼的背部做枪托,让鲁一弃一只手就可以瞄准射击。
枪声再次响起,比刚才的枪声更为清脆高亢。因为这是威力比驳壳枪要大得多的步枪。
原本清开的空档已经被其他铁鹰补上开了位,但是子弹击还是透过众多铁鹰身体的间隙中了鲁一弃寻到的那只主点铁鹰,子弹也击中了铁鹰翅膀上那个铁羽毛的关节主点。铁鹰的翅膀碎了,铁羽毛飞散得漫天都是。
主点铁鹰落了,却没有砸下悬崖深谷,因为它的上下和旁边都有铁鹰,因为它是这条飘带的主控点,所以它砸在其他铁鹰的身上,砸到旁边的又反弹回来砸到下面的。
被砸的铁鹰又撞到其他的铁鹰,铁鹰落下或移位后,上边又有铁鹰补位而下,于是整个飘带上的铁鹰都碰撞纠缠到一块儿了。铁鹰毁了,不,应该是铁鹰组合成的飘带云毁了,它们如同一挂铁流的瀑布狂泄到山谷之中。
山谷在轰鸣,山峰在颤抖,积雪飞扬成雾,树木断折如鞭。
石梁上的三个人被这样的情形震撼了,他们在怀疑,这样砸下去,会不会将那山峰砸倒。
鲁一弃也已经蹲下,并且用一只手撑住石梁冰面。他这是下意识的反应,不论谁的头顶出现这样一幅天地变色、山峦颤栗的情景,都会将自己身体缩到最低。
独眼已经不像板凳那样撑着了,他双膝跪在冰面上,要不是他的腰背还支撑着鲁一弃的一只手,他都恨不得趴在石梁上,身体紧紧贴住石梁的冰面。
瞎子跃了高子,他从独眼和鲁一弃的身体上方跃了过去。这是因为铁鹰落下的声音让他听出石梁的尽头离他已经不远,从那两个人上方尽全力跃过差不多可以踏上另一侧有树有土的山坡。他跃高子还有个重要原因是狂泄而下的铁鹰中有一只直往他头顶落下,他要再不跳,他就会被切成肉块、砸成肉泥。
瞎子跃过去了,他没有踩到山坡,他还是踩在冰面上,而且是石梁水源处的冰面,那里的冰面像馒头一样高起圆滑。
这样的冰面就算是贼王也无法站住,曾经的贼王脚下一滑便往石梁一侧的悬峭壁下落去。
这样的冰面贼王站不住,瞎子却能站住,因为瞎子手中有盲杖,一支坚韧的可伸缩盲杖。盲杖弹出伸长的一段扎在山坡上,深深刺进一棵枯死大树的树干。盲杖挂住了瞎子的身体,稳住了瞎子的脚步。因为成为瞎子而懊恼了大半辈子的贼王可能只有今天此时才庆幸自己是个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