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低头沉思的鲁一弃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然抬头问道:“船的航向有没有变化?!”
“没有,你放心,连根鳞线(鱼鳃至鱼尾的中心线)都没偏。”步半寸早就查过了,所以非常肯定地回答。
鲁一弃苦笑了一下:“你们发现老叉不见,该早些叫醒我的。”
“不是,我们也是刚刚发现。”步半寸回道。
“你们也是刚刚发现?!”鲁一弃带着疑惑抬头望望天上的日头。
“是的,不知怎么,今儿都起晚了。”女人在旁边帮着证实。
鲁一弃终于发现了蹊跷,但他无法判断这事情的缺儿裂在哪儿了。于是回头朝瞎子看去,他希望这个昔日的贼王能给点开些迷津。可是瞎子却默不作声,只是倚在船沿上不住地抽搐脸颊、乱翻眼白。
“前面是什么?”就在此时鲨口突然叫了一声。这一声惊动了其他所有的人,一起赶到船头船边往前面的水面看去。
水面上什么都没有。鲁一弃和女人没有看出一点异常,瞎子就更不用说了。但是步半寸一眼已经就知道鲨口指的是什么。因为他看出前面不远处有一道水线,一道两边水面颜色不同的分界线。
“前面水色明显泛浑,看来我们不但已经进入黄海域面,而且还离着长江口子不远了。再有两三天就能踩着实地儿了。”步半寸从海图的方位和自己行驶的方向上早就知道会遇到这样的现象。
果然,船继续行驶了大半天后,海水的颜色由深蓝变成淡蓝再变成黄蓝,并且越来越黄。
这大半天除了海水的变化,还有背后的风声也发生了变化。风力没有增加,可风中的呜鸣声却变大了。变大了的呜鸣声让鲁一弃隐隐听出,这声音不是风声那么简单,倒是有些像从北平逃出时,追赶的大弩高手所带哨口发出的声响。如果是这样的话,说明对家开始加速逼近了。但是这点鲁一弃不敢下结论,因为像瞎子那样好的耳力都没有说这声音是哨口发出的,自己只能是暗中揣测而已。
一个死了,一个失踪,步半寸的兄弟没了两个。可一时还看不出他心里有多难受,倒是可以觉出他很着急。这大半天里,他问了鲁一弃不下八遍“下面怎么办?”。
鲁一弃每次都是以平静的微笑来作为回答,因为他自己也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办。
大半天的时间让鲁一弃将自己的计划好好梳理了一下,他意识到自己的计划中有几个致命的缺陷。
计划的立足点是那天在舱里告诉步半寸和瞎子他们,“前往的地方肯定有宝贝。”这其实是一句谎话,有没有宝贝他真的无法保证。说这句话是因为他想让人知道,特别是让可能是对家招子的人知道,在宝贝启出前还不能对他下手。事实证明对家的招子信了这话,因为对家的船只始终紧坠在后面,这是要把自己赶向有宝的地方。虽然有宝的话当时是对舱里的三个人说的,可值得怀疑的绝不止这三个人。这样一条不大的渔船,自己又在船舱里说话,声音又故意放得很高。船舱的扩音效果能让稍微懂些伏地听声、借物传声的练家子都听到他的这句不知是真是假的话。
计划的第一步是想利用实心眼的鸥子坚持改变航向,又不肯对别人说出什么理由、谁的安排,从而将最希望自己进入宝地启出宝贝的对家招子诱出来。可是他根本没想到暗藏的招子根本没有和鸥子纠缠,而是直接将他杀死,把船改回到原来的航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