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耳畔,传来少年轻飘飘的笑声。
“这样一想,其实也不错,不是吗,”裴观烛的声音,紧紧贴着她的耳廓,“咱们两个,谁都不会偷跑,若是我现下便自尽,那么夏蒹也会随我而去,对吧?”
“是啊。”
“随我而去,之后呢?”
“什么?”
“随我而去,这之后,夏蒹会去哪里?”
“我会去……”
“会去哪里?”
“我……”
“轰隆!”一声巨响。
外界的声音传进夏蒹的耳朵里。
“我死之后,你会回去,对吗?”
“——对。”
“这样,”他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耳畔的雷鸣声却越来越大了,“我要自己一个人下黄泉了呢。”
指尖在发颤。
“但是,也不一定,裴观烛,”夏蒹心里泛起慌乱来,她不敢看裴观烛的脸,“不一定的,有可能,系统在骗我,我这一生都没办法回去,也有可能,也有可能,咱们能一起回到我居住的地方,真的,万事皆有可能,不是吗?”
“可能,我讨厌可能。”
“……”
“很讨厌,可能,因为可能就代表着,不确定,难道不是吗?”
“……”
“真是自私的想法,短暂的欺骗没有任何用处,夏蒹。”
“我没有欺骗你!”
“不,这于我而言,就是欺骗,做不到,有可能,这样的话,人不能轻易许诺,因为你不会知道的,”他直起身,雷声忽至,夏蒹对上他的眼瞳,“你不会知道我有可能会在黄泉路上一直等待你,等待你和我一起走,哪怕是受多么痛苦的酷刑,人不能随意许诺,也不能仅仅是因可能性,便将不确信的话语对我说宣之于口,因为我会一直等你,直到我死,没了神志,被打到我知道我永生永世都等不到你了,我才可能会罢休。”
鸡皮疙瘩窜上来。
夏蒹紧紧抓住裴观烛的手,她微微张开唇,却说不出话了。
因为她心里知道,事实就如同裴观烛所说。
她并不能像对平常人那样,对待裴观烛。
不能够轻易许诺,不能够将不确信的可能性告诉他,因为他是认死理的人,等不到她,他会一直一直等下去,无论经历什么。
“对不起。”
“没关系,”他牵起她的手,一点一点,低头吻过她每一根指头,“我知道的,夏蒹是正常人,这没办法,不是吗?”
“不是的,裴观烛,正常的人是你,不是我,不是我们,”夏蒹看着他,眼睛都在泛酸,“你这样,并不是不对的,是习惯性对别人许诺的人不对,是随便对他人诉说可能性的人……不对,是我不对,并不是你,真诚没有错,你的这些品质,并不是你的错。”
他很好。
越相处,夏蒹就只有这一个想法。
裴观烛有自己的一套世间规律的看法,他真诚至极,认死理,有些时候,他像小孩子,身上是从未沾染过世俗的纯粹,如果她轻易许诺,裴观烛相信了,一直在黄泉路上等她,那么她……
眼泪掉的越来越凶。
之前也有过这样的经历。
但这是第一次,夏蒹真的,彻头彻尾知道这样不对,这样错了。
如果裴观烛真的因为一句话等她,一直等她,她光是想想,就觉得自己要疯了。
“话说,人死后究竟会去哪里呢。”
他亲吻过她最后一根小指,抬起眼睛,笑弯弯的,“真的好想知道啊,夏蒹你知道,走马灯吗?”
“嗯。”
“走马灯,我幼时看父亲的经卷曾提到过,走马灯会在人死之前,要即将死去的人重新经历一次人生过往。”
“……”
“但我幼时,其实一直在想,如果人死之后,能够到灯笼里面去就好了,”他笑起来,“人变得很小,就到自己最喜爱的灯笼里面去吧,在那里,在自己最喜爱的灯笼上面,人可以看到自己的一生,循环的,不停歇的,灯笼不停地旋转,想想就觉得很幸福。”
“所以当时,我最想要将夏蒹做成人皮灯笼,活着的时候一直陪伴我,到我死后也陪伴我的就是夏蒹了,”他对上她的眼睛,“但是现在我不这样想了哦,不怕吧?”
“没有……怕。”夏蒹垂下眼皮。
“我如今只想和夏蒹一起进到灯笼里,”他看着她,忽然上前,“说起来,这个是什么?好漂亮。”
他指尖拿起夏蒹颈项上垂挂着的黑色水晶挂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