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健惊讶地望着我,良久才愣愣地点点头。
“应该是自杀吧,不过我也不太清楚,因为从我离开镇子开始,我们的感情就变得很淡了,他也没有告诉我,自己在死前有没有看到过黑猫。”我故作轻松地苦笑。
我的弟弟,一直都是我最喜欢的孩子。我们都还小的时候,他白皙腼腆得就像一个女孩子,所以总是被其他孩子欺负,每当那个时候,他都会强忍着眼泪到我的面前,说,一点都不疼,他一点儿都不觉得疼,还叫我不要生气。
那家伙,真是个好孩子啊。
那时候,屋外的蝉鸣就像今天一样,沸沸扬扬,吵得人耳朵嗡嗡作响。我会坐在老家屋后巨大的榕树下,用两人一起压出来的沁凉沁凉的井水给他洗膝盖的伤口。水在烈日下泛起银白色的水花,他的脚就如同两尾快活的鱼。他会咯咯笑着,躲避我向他泼去的水,有时也会恼羞成怒地端着比他都宽的盆子,追着我泼。
至今为止,对于他的死,我都没有感觉到强烈的悲伤。
可当这些儿时的记忆如同独幕剧一般一幕幕在眼前掠过的时候,我的鼻头和眼眶都开始酸胀,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头嘶吼着,要从这副皮囊里冲出去。
“我能问问,你们是为什么变疏远的吗?”
感觉阿健的声音有点瓮声瓮气的,我这才发现自己哭了。眼泪沾在脸上,被空调的冷气一吹,有股不自然的凉意。
有多少年没有哭过了。我有些尴尬,赶紧调整心情。
“嗯?你刚才,说了什么?”
阿健的声音稳稳的,没有一丝波动。
“我是问你,你们是因为什么疏远的?”
我一愣,喉咙像被鱼刺卡住一样,干干地一疼,“嗯,哦……那件事啊……”
我想,此刻我脸上的表情一定很失败。
对于那件事,该怎么说呢,到底怎么说,才是最合适的呢?
我有点困惑。
阿健没有催我,他只是紧抿着嘴唇,一个劲地盯着我瞧。老实说,被他这么盯着的我,感觉毛毛的,就好像自己是被猎人盯死了的猎物一般,有种被困住,并且在劫难逃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我的后脊梁一阵阵地发凉,就好像有什么爬虫类在顺着我的脊椎往上爬一般。神经紧张之余,好像还能听到悉悉索索的声响。
可当我鼓起勇气看向他的时候,又突然觉得,他只是在正常地跟我聊天而已,甚至于,他还企图用温暖的语言来安慰我。
一定是我多虑了。
他不会知道那件事的。
一定不会。
那是一个秘密。
而这个秘密,如今已经被那孩子,永远地带进了棺材里。
不会有人知道了。
再也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