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席瞥了文素一眼,勾起一边嘴角:“有时候,我觉得并不是我们选择了我们研究的东西,而是这些东西选择了我们。”
“我有个朋友,大学时成绩十分标青,毕业之後马上就受到首都医院聘请成爲研究员,参与脑膜炎双球菌疫苗的研究,拥有大好前途。”主席又喝了一口咖啡:“可是四月的某一天,他因感染脑膜炎被送入院,最终抢救不及宣告不治死亡;那一年他才25嵗。”
“据説他是在进行研究时受到实验室内的脑膜炎双球菌感染的,六名有直接参与那研究的研究员经过检测都没有受到感染。那所医院已经进行脑膜炎球菌疫苗研究长达20年,这是第一宗实验室感染致死案件。”主席说著,耸耸肩:“他死後不久,那个他参与的研究取得了成果并获得了发表。”
主席放下咖啡杯:“做实验就好像谈感情,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最重要是寻找适合你的天地。”
“祝你前程似锦。”主席伸出手。
文素和主席握了握手:“谢谢。”
她进行噬菌体的实验十年了,说一点都没有不舍得当然是假的,只是经历了很多事情,她想要从医疗实验逃脱出来休息;或许会休息一辈子也不一定,直到她又能寻回当年的热忱吧。
那一年从大学刚取得学士学位,那一股对未来充满希望的热忱,仿佛世界有一天能被征服,仿佛她有一天能攀到顶端完全看清这个世界运作的方式。
然而就像主席说的故事里的主人翁一样,每个人出发的时候都一样,只是能抵抗未知变化到最後仍站著的人不多。
到了最後,世界仍屹立不倒,人们仍庸庸碌碌,渺小异常。
离开医院的工作後,文素做的第一件事是躺在自己公寓里的床上,睡个天昏地暗,把繁琐事务全部抛诸脑後。
当然,还有就是和她的未婚夫布莱德吃吃晚餐,到码头边的咖啡馆喝喝茶吹吹风,静静地看著夜幕低垂里五光十色的城市,还有布莱德低头在手提电脑上敲打键盘的认真模样,然後扬起微微的轻盈的微笑。
放下拖了十年的研究,她就像放下了一块心头大石,整个人轻松了许多,现在她极力想要重新理解和感受生活里的每一件小事,重拾久违的感动。
她和布莱德还有三个月就要结婚了,而他们三个月前才决定要结婚,算起来只有半年的时间准备这场婚礼,算是仓促的。
想到婚礼文素的心情是喜滋滋的;布莱德是网络电台“绘声绘影”的创办人之一,最近电台重新啓播,正搞得如火如荼,他和另一个同伴阿修几乎每个周末都窝在一起为电台努力策划,但是一得空布莱德还是会打电话给文素、和文素约会。即使约会时布莱德还是忙碌地对著手提电脑,有一颗想要见到文素的心就让文素感到无比窝心。
两人经历了这麽多风风雨雨,或许像这样在烦嚣城市里的片刻恬静,就正是她所需要的。
这时,手机的铃声响起,打断了文素的思绪。她从床上坐起身,拿起手机一看,竟是旧识柯善礼:“喂,善礼?”
“早安,郭医生。”善礼的声音仍是一贯的平稳,听不出任何感情。柯善礼是文素大学时期认识的朋友,两人一向维持淡如水的君子之交;距离上一次联络已经过了半年多的时间,而那时候他们是因爲一个关於耳病毒的政府地下实验而联络上。当时柯善礼显然对政府的机密实验略有接触,劝阻文素插手深入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