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宋二十七年,安北伯仅用两月时间,就将北方匪患铲除干净。
曾经文气儒雅的新科状元,一跃成将,继承沉家衣钵。
朝堂,军队,赞声四起。
曾心高气傲的五十万军队首统,竟甘愿做小,称沉屿之为帅。
回朝的奏章早便奉上,明明是喜事,那九五之尊却突生恶疾,日日卧床,精神萎靡。
而权臣颜书郢,似是触了皇帝逆鳞,竟被剥夺权利,随意丢到了城外大营。
郊外的别苑依然静寂,烈阳西沉,残留暖意。
李静嘉衣着轻衫,又窝在院里睡觉。
困顿迷蒙之间,院外一阵骚动。
她懒洋翻身,不想去理。
才浅浅入梦,铁锈般的冰凉与炙热滚烫的气息交织,有什么东西正停在面颊上方,似是犹豫。
凤眸微眯,入目便是银铁盔甲,颇是蓬松的发冠下嵌着沉屿之的俊容,两月不见,从前那意气风发的男人生了不少胡渣,一片惨青。
目光坚韧,英眉略动,唇瓣紧抿,被划出几道血口的大手停在空中,似乎是怕鲜血染了娇容,又颤抖收回。
“静嘉,我来迟了……”这一声沉重无比,夹杂着深幽致远的自责。
从北地归来半途,信使传来李静嘉病重的讯息,他马不停蹄,可本就纤细的人儿还是只剩下一把骨头。
李静嘉平静如水,早些天便得了消息,却不料沉屿之竟回来的这般快。
她略微直身,病容恹恹,挤出惨淡笑意:“沉大人风餐露宿,长途奔波,先回去好生休息罢。”
逐客令下的太过明显,以致不远处带着笑容的阿欢与阿乐一怔,面面相觑。
可这次归来的沉屿之再不像从前,若是细说,应是多了几分杀伐果断的锐气。
他身躯微直,窸窸窣窣一阵,传来盔甲与地面碰撞之声。
“公主身旁,需要个人照顾。”
撂下此话,男人果断转身,只听得不远处传来沙哑之声:“帮我备水,再准备一套干净衣裳。”
沉屿之竟真的留下,怕血腥之气冲撞李静嘉,躺在浴桶里整泡了一个时辰,才套上里衣,向充斥着冷香的院里行去。
屋里灯火通明,李静嘉似一朵败了的残花,随意靠上软枕,直视着窗口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