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灼等长孙氏离开后,对庭叶说:“把陈顺子和王德叫来。”
陈顺子和王德生是镇北王的内院管事,这两人都是王府里少见的阉人。慕家是异姓王,王室是可以用阉人的,只不过因为慕仪不喜阉人,所以王府里阉人也不多。
这两人因认字,又有身份便利,既能外出办事,又能出入内院,所以被镇北王任命为内院管事,两人管王府内务也有二十年了。
现在是年底,正是两人最忙的时候,庭叶派人去叫他们的时候,两人正在屋子里听小子们的汇报各院分发炭火的事,看到世子夫人派人叫他们过去。
两人不动声色地互视一眼,起身让小太监给他们披上斗篷,他们捧着暖炉,神色凝重地朝世子夫人院子里走去。
世子夫人初来北庭时只管着自己内院事务,等后来她跟世子成亲后,王爷就把管家权交给她了。府里那些管事都没把世子夫人当回事,总觉得她年轻面嫩,比贺楼王妃还好忽悠。
可是陈顺子、王德生因身份缘故,见识过世子夫人处事手腕,两人一眼就能看出世子夫人绝对不是那种刚开始学管家理事的少女嫩妇,那处事手腕说她是管家二十多年的贵妇人都不为过。
两人在王府干了这么多年,又跟着贺楼氏,手上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干净,两人知道世子夫人前几天让人把往年的账册搬到自己房里了。她这是从账册上看出什么来了,找他们问话?
想到这里,两人腿有些软,世子夫人是有王爷撑腰的,慕王府的人都知道王爷的管家手段,王爷从来不在乎证据,只要发现下人有什么不妥,一律按军规处置。
他们这身板能受得了几个军棍?两人打定主意,为了这条老命,也要把世子夫人哄好!
第81章管家(一)
六皇子的年礼
两人来到沈灼院子的时候,院中静悄悄的,屋外都没有轮值的下人,守门的几个仆妇正坐在倒座房里教小丫头们女红,屋里炭盆燃得旺旺的。一人从窗外远远瞧见他们来了,才披着厚棉袄从屋里出来给两人开门。
陈顺子和王德生笑着对仆妇拱手说:“姐姐辛苦了。”说着两人不动声色地往仆妇手里塞荷包。世子夫人院子里的仆妇都是世子从京城调过来的,两人迄今也就知道几个常出门的下人面子,别的都不清楚。
说来世子夫人御下还挺和善的,都不让丫鬟在屋外轮值,贺楼王妃可不管,不管天冷还是天热,都要丫鬟站在屋外,以彰显她的身份气度。两人盘算着,或许他们可以卖可怜让世子夫人心软?
能被慕湛调来伺候沈灼的,都是顾家的世仆了,大宅门里的规矩两人比陈顺子和王德生清楚多了,那仆妇不动声色地不避开了两人的荷包,对两人和声笑道:“陈先生、王先生里面请。”
能在顾家主人都去世后,还守着顾家老宅的仆人,都是顾家养出的忠仆,这些人这辈子唯一的指望就是世子和世子夫人了,两位都是和善人,让她们领着俸禄在府里养老,她们又怎么会贪图外人一些蝇头小利?
陈顺子、王德生见这仆妇吐字清晰、言谈得体、笑容和善,不由暗暗惊讶,这样的仆妇放在任何一家都应该是主子的贴心人,怎么在世子夫人院子里就是个看门的?
仆妇领着两人去了第三进的堂屋,沈灼正在东厢房里看着账册。现在天冷,沈灼就让人把地暖烧了起来,堂屋里又放了两个取暖的铜鼎,屋里温暖如春。
陈顺子和王德生脱了斗篷,在屋里站了一会,后背还是出汗了,两人也不全是热出来的,还有一半是心虚。
沈灼没让两人等多久,看完最后一本账册就出来了,这两人还犯不上她玩心理战术,她坐在堂屋里,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人。
她在宫里是见惯太监的,宫里得脸的太监脸上都带着喜庆的笑容,头永远是低着的,说话办事永远让人觉得妥帖,跟宫里那些太监比,这两人就差了些。
这倒不是王府和王宫的区别,沈灼见过的那些王府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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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宫里太监都是一个模板里出来,只能说慕家跟别的王府不同,沈灼也懒得跟他们废话,“我看往年的账册,每年府里的炭火置办时都是充足的,为何发到各个院子里后就不够了?”
两人一怔,没想世子夫人居然先问这事。
北庭气候寒冷,没有炭火没法过冬,王府每年进的炭火都是充足的,但分发时候就有不少门道了,一些得宠的、又有子嗣傍身的,自然供应是充足的。
有些不得宠的,又被太妃和贺楼王妃打压的,每次能拿到分例中的一半炭火就该谢天谢地了。比如慕容氏,她在儿子没成年以前,每年炭火都不是不够的。
她基本都是用自己私房去买炭火,或者让娘家补贴。慕容氏还有娘家可以依靠,很多侍妾娘家都需要她们补贴,这些人侍妾日子就辛苦了。
这些被克扣的炭火,又被他们偷偷买到外面,得来的钱他们大多孝敬贺楼王妃了,余下一小部分中饱私囊。这事在府里不说人尽皆知,也不算秘密,只要用心打听都知道。
可府里王爷不管事,贺楼王妃又恨不得她们全冻死,这些侍妾有苦说不出,有些冬天都不出门,身上裹着被褥就跟丫鬟在房里待上一个冬天。
沈灼做了十多年当家主母,对大宅院里的龌蹉事门清,北庭冬季寒冷,炭火是重中之重,她只派人稍稍一查,就查出了这么多猫腻。
沈灼放下手中茶盏,看着迟迟不回话的两人,“还没想好怎么说?”
她语气清清淡淡,不带半点火气,可两人莫名的额头就冒汗了,陈顺子苦着脸说:“世子夫人,您不知道,这炭火说是每次置办之前都算好了各院的度用,可是真正分派给各院的时候,总会出些差错,有些院子因烧地暖,炭火会多用些,我们也只能紧着府里尊贵的主子们。”
陈顺子这话说得顺溜,这也是他时常忽悠贺楼王妃和太妃的话,不对,现在不应该是贺楼王妃而是贺楼夫人了。自沈灼称呼贺楼氏为夫人后,府里对贺楼氏的称呼都改了。
沈灼微微而笑,她院子里就是烧地暖的,的确每天都要用很多炭火,烧炭火的地方还要有人轮值,不然断了炭火,屋里就不暖和了,“你们的意思是说,我院子里炭火用太多了,所以别的地方炭火就少了。”
王德生琢磨着世子夫人这话不对劲,他想让陈顺子别说话,但是当着世子夫人的面,他也连眼色都不敢给他施展。
陈顺子陪笑着说:“世子夫人说笑了,我们府里就是断了炭火,也不会让您这儿缺炭火的。”
沈灼瞥了一眼满脸堆笑的陈顺子,抬眸对眼观鼻、鼻观心站着的王德生说:“你有什么好说的?”
王德生犹豫了一会道:“以往炭火都是事先买好的,今年天气格外冷,我想着先让人备上一个月炭火,余下的下个月再买。”
王德生打定主意,明天就把这窟窿补齐了,不然被世子夫人驳了面子就丢脸了。他是无根之人,无儿无女,就指着王府能养老,他可不想临老被赶出王府。
沈灼闻言也不继续追问,“那你们把炭火补齐了再来找我回话。”
这话算是暂时放过他们了,两人暂时松了一口气,连忙退下。
梅影等两人离开后,上前好奇的问沈灼:“姑娘,你为什么不让他们把贪进去的都吐出来?”
沈灼摇头说:“这两人不过是别人的幌子,看着胃口大,实则只拣了别人漏下的东西,就是现在把他们抄了,也榨不出多少。我罚他们没什么,要是牵连出什么丑事来就不好了。”
这两人没养出宫里那些大太监的气度,也没养出他们的胆量,这些年也就贪了几千两而已,这些对慕王府来说不过九牛一毛,余下的大部分银钱都进了贺楼氏口袋。
沈灼没想现在就能动贺楼氏,贺楼氏是姨夫的表妹,身后有贺楼太妃、贺楼家还有四个孩子撑腰,除非她哪天脑子坏了,想对姨夫动手,不然等闲这种小事是伤不了分毫的。
既然如此,沈灼也不想在王府大动干戈,她是新入门的媳妇,什么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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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都没有,一接受管家权就对府里下人下手整治,说得好听些是她眼里揉不得沙子、难得些就是她得势便张扬。
在自己拳头没有硬到可以碾压所有人的时候,她还是很珍惜自己名声的,有时候名声就是一件对付人的利器。
梅影似懂非懂,沈灼对她微微一笑:“你这丫头有时候就是太冲动,我看你以后每天跟我抄半个时辰的经文,磨磨你的性子。”
这辈子她是不会再让人害了的,但梅影这冲动的性子也一定要改,不然以后轮上别的事,她要再冲动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