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依旧环着她,一手从毛毯下伸出,一把够过茶几上搁着的水果刀,然后干脆利落地一刀划在自己腕间。水果刀格外锋利,于是这一刀又深又狠地开了个飙血的口子,可少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地,径直举起潺潺淌血的手腕送到了她唇边。
温暖鲜血的腥甜气息引起了她作为血族的本能,她下意识地吞咽了几口之后,开始主动凑过去,追着吮吸他的血。
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她根本没有露出自己的獠牙,也没有丝毫狰狞的样子,只是捧着他的手臂,细细舔舐着流淌下来的鲜血,像一只乖巧温顺的猫儿在进食。
他感觉得到,随着血液的注入,她的身体开始缓缓地回温,呼吸也开始平复了下来,不再有那种气息奄奄的,虚弱感,这种好起来的征兆,让他悬紧起来的心,开始松了下来。
那个叫丽丝的血族说了,没事,她不会有事的。
太好了。
她不会,有事。不会,离开他。
他低下头,就看见了嫣红小巧的一段舌尖,轻柔地卷扫过他的腕部,湿漉漉的凉带着微微的痒意;她殷红的唇的触感是柔软得不可思议的细腻,像是鸟儿翼下最柔和的绒羽微湿地飐拂过,绵软又轻巧,她似乎很喜欢他的血,无意识的,低低的喟叹都似是带着满足。
他想,她看起来,真文静啊。
没有一点血族该有的,邪恶,凶狠的样子。
也美丽得,无以伦比。
他从来都没有看过,和她一样美丽的生物呢;秾密的长睫像是黑色的蝶翼,苍白的肤质像是干净华贵的白瓷,尚有些汗湿的黑色长发落在他赤裸的肩上,有点,痒,带着幽幽的香气,飘荡在鲜血和夜色浮动的黑暗里。
她像是亲昵地躺在他肩上,偎依在他怀里,小心地捧着他的手臂一下下亲吻他;那个总是在他之前,为他从容不迫地挡风避雨,似是什么时候都强大得,接近神一般的背影,她原来,其实很单薄,又很娇小,是可以被他抱起来,这样整个拥在怀里的啊。
让他几乎都有了一种错觉,像是,她也许可以,最终属于他的。
这个荒谬的念头鼓噪着他的血液,像沾之即染的毒一样挥之不去,少年的身体猛地僵了一下,喉口不自觉地滚了滚,全身都开始热了起来,他有些,古怪的口干舌燥。
他突兀地想起了那次,她含入那颗棒棒糖的时候,自己全身上下怪异的悸动,他觉得自己这一瞬间,好像那颗糖,被她温柔地含住,吮吸着。
那颗糖的味道,很甜很甜;可他明明,并不喜欢糖本身的味道啊。
那他喜欢的,那时美妙得仿佛让心跳都停了一瞬的味道,是什么呢?
这个鲜血和时间一起悄然流逝的夜里,黑暗像是化不开的墨沉淀,一切静寂得,空籁无声。
他听见她低低,轻轻的吞咽声,还有……自己快得匪夷所思的一声声心跳声,似是想要将一泵泵血,更快地,尽数地,给她。
早熟的少年,从来都是对那些同龄人热衷追捧的少年神奇冒险,抱得美人归的故事,没有什么代入感的。
因为他知道,这个世界,是真的有怪物的存在,闯进那些邪恶生物丛生的巢穴里,也救不出什么公主,那里只有山高填谷的尸骸,血族的狂欢是人类的修罗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