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宗这次派出的, 是之前在定安城活跃的火炕组。
火炕组最近大受欢迎,自从第一个盘炕改造工程完工以后,火炕组的订单直接爆满, 不得不开始实行预约排号。
据说定安城有两家富户为了争抢排位,还着仆役打了场群架,想强行把火炕组人带走。这么大的事自然惊动了定安城衙, 封大公子的交代还言犹在耳, 衙令不敢大意, 马上带衙役去救人, 顺带着把闹事的人家狠狠教训了一顿。
经此一役, 城里人人都知道这群墨宗弟子不好惹, 和以前做短工赚苦力钱的时候不一样了。衙令接人的时候十分殷勤, 不但带了全数衙役出街, 还给墨宗众人雇了轿子, 搞得鱼老等人十分惶恐, 直说当不得老爷如此尊敬。
倒是宁非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这就是现实, 以前墨宗身处底层, 需要看别人的眼神脸色,城衙不跟着压榨油水就算清廉了。
可现在和封家算是有共同利益,衙令虽然是业朝的官, 但封家才是定安城真正说了算的人。若暮野兄这点事搞不定,他才要怀疑那个男人的能力呢。
所以投桃报李, 这次暮野兄提出借人,他也没有推拒。
依旧是鱼老带队,这次鱼老的孙子鱼忻也一并跟去, 他主要的任务是负责规划图纸, 准备借这次合作将水泥房的整理出一个标准流程。以后的工匠都按图施工, 不需要墨宗再派人去知道。
有了墨宗帮忙,狮子口的重建工作开展得非常迅速,水泥和砖块一部分是由后军运输到前线,还有一部分干脆就地取材,就在坡下建了火窑。
砖头烧出来经冷却,检验合格直接运送到工地土建。这样一来,不但缩短了长途运输的时间,而且还节省了大量的人力和畜力。
因为狮子口是要驻军,是以所有新建房屋都按照宁非之前设计的平板房建造,当兵卒的没那么多讲究,也来不用考虑隐私划分房间,干脆就一条通铺到底,省时省力。
“哎,兄弟,你说这这是啥房子呀?”
老兵卒张三牛捅了捅身旁正挥着镐头的同伴,努了努嘴。
“就抹一层泥灰,还水汤汤的,这能立得住吗?”
“你管咧。”
同伴继续低头刨地。
“让干啥就干啥,哪那么多废话。你是要偷奸耍滑吗?”
“嘿嘿。”
张三牛抓了抓头。
“咋被你给看出来了?”
“那我就是觉得吧,这房子他看着就不结实!”
“不瞒老哥你说,我以前在村里也跟人盖过房子的,哪能这泥砖烧烧就往上垒,那一脚还不给踢到了?!狮子口这地方它就是个风口啊!冬天大北风一吹,泥砖糊的房子就得给吹没了。”
“吹没了也不砸你一个,你怕啥?”
“哎,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那我咋能不怕呢?”
张三牛咂巴着嘴。
“少将军赶在下雪之前把狮子口占了,这明显不就是准备扎点吗?你来的晚你不知道,以前谁要是被分到哨卡扎点,那就是九死一生的路!”
说到这里,张三牛抽了抽鼻子。
“倒不是怕胡狗崽子打过来,他赶来老子砍就是了,没啥大不了了!可怕的就是老天爷,见天地给你刮北风飘雪花,冻都能给你冻死!”
他同伴放下镐头,瞥了他一眼。
“看你这话说的,那就不会烧柴火,生炉子?”
“听你这么说话就知道是个没见识的,生炉子有啥用?人睡到半夜的时候,屋里的炉子就冷了,人一冷就不容易清醒,要是守夜的人没看住,一晚上过去一屋子的人都得给冻死。”
说着,张三牛指了指在建中的水泥房。
“看着吧,就这小房子,今年冬天也不知道要死多少!”
“不会吧?”
他同伴也有点心惊,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
“听说封大将军不是那种不管下面死活的人。”
“我看少将军这次还派了好几个人,说是在定安城里盘火炕的,城里好多人家都找他们,抢都抢不到。他们给咱们住的房子也砌了火炕,能烧火能热乎的。”
“哈,那玩意有啥用?”
张三牛很不以为然。
“在床底下烧还是在床边上烧,那不都是烧柴火吗?”
“我还是那句话,要是晚上打井的人没看住炉子,烧啥玩意也不好使!”
议论归议论,但是活儿该干还是要干的。
黑甲军中有不少人对正在修建的水泥房没底,不过封恺在军中的威信素来很高,即便大家心中怀疑,也没有人真的问出口。
倒是私底下,打听盘炕小队的人越来越多,大家心中不安稳,便找着机会直接问火炕组,希望能得到个准确的消息。
墨宗众人对这种怀疑倒是很习惯,毕竟之前在定安城中修火炕,一开始大家也都是半信半疑的。其实宁非早就把火炕的砌法给了封恺,封家也是准备在军中广泛推广的。
但军伍瓦匠到底比不过墨宗土木组的专业,狮子口又是雍西关出兵的最前线,这第一场仗务必要打成开门红,是以墨宗众人也是尽了全力。
只要有时间,土木组就会详细耐心地给黑甲兵丁讲解土炕的用法。听到说炕烧一次锅能热一晚上,好多人都不相信。
“这一晚上那咋可能呢?”
张三牛蹦得最高。
但很快他就被打脸了。基建完成,大军回撤雍西关,祡岭的第一场雪也落了下来。
大雪纷纷扬扬,盖住了狮子口周围的高坡峭壁,也盖住了刚刚竣工的哨卡新城。
张三牛他们小队,作为是扎点人员被留了下来,垂头丧气的搬进了新屋。
房子真的是好房子,虽然还是大通铺吧,但比起以前的泥草房真要亮堂太多。只要把窗框上的木板封牢,两层木窗足以阻挡狮子口的寒风,躲在里面让人觉得安心。
可更让众人惊喜的,就是他们之前一直看不上的火炕。
扎点的第一天晚上,张三牛按照墨宗讲解的方法,在睡觉之前用堂屋里的大灶烧了一锅热水。哥几个本来是想好好烫洗一下,暖暖身体,以防半夜太冷冻坏了手脚。谁知这边灶台刚起火,那边的火炕就开始温热,等水烧完,炕上的温度烤人一身大汗。
“竟然真热了啊,而且是全都热了,整个炕面儿连最边上的地方都有温乎气!”。
同袍惊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