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平正在抽烟。
他很苦恼,两个星期过去了,案件依然没有进展,他们掌握的线索太少了。案发现场没有采集到指纹,杀死周国强的弹射器和杀死吴长安的*来源问题也没有弄清楚。干了这么多年刑侦,他第一次感觉到无处着力,像一拳打在棉花里面。
刑警刘得宝刚刚从吴长安的老家平阳县回来。
“有什么发现?”见到刘得宝,武平的眼睛亮起来。
刘得宝拿起茶几上的茶就往嘴巴送。武平刚泡好不久,还没凉下来。他制止已经来不及,刘得宝被烫的哇哇直叫。
“你这个火急火燎的性格什么时候能改?”
“完了。本来打算让你慰劳慰劳,请我喝酒吃肉的,这下没戏了。”刘得宝猛喝了几口冷水,才慢慢舒缓下来。他在武平办公桌对面坐下,递上一打口供。“吴长安很少回平阳,亲戚婚礼之前的最近一次,大约在十年前。老家健在的长辈不多,一个舅舅,一个姑妈,还有姑父,没有兄弟姐妹。小辈的人对他几乎没有印象,邻居更不用说,他初中毕业后就出去了,再回家时已经娶妻生子。”刘得宝喝口水,继续说,“能问的人都问过了,没有搜集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武平听完,在桌面上狠拍一掌,生气的说,“好你个刘得宝,大老远跑一趟平阳,就给我带回来这样的结果,你是游山玩水去了吗。”
刘得宝苦笑起来,“冤枉呀,武队,我半点都不敢懈怠,一刻也不敢耽误。”
“说吧,还有什么,你肯定发现了什么,快说,你小子。”
“所以说嘛,整个刑警大队,就咱们队长最了解我,我平时跟兄弟们都这么说。”见武平拉下脸来,刘得宝赶紧回归正形,“询问时,确实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不过后来我想,像吴长安和周国强这样的死法,凶手肯定不是为财,更加不是为色……”说到色字,他忍不住偷笑起来,“那么,九成以上是跟人结下深仇大恨了,凶手是为复仇而来。按照这个思路走下去,果然……武队你猜怎么着?”刘得宝没有往下说,竟然反问武平。
“快说,少卖关子,小心我揍你。”武平言辞凶厉,但内心已经激动起来,他对眼前这个机灵聪慧却又保留几分天真调皮的徒弟,爱不释手。
刘得宝耸耸肩,继续说,“我们看过吴长安的档案,1970年至1976年,他上山下乡到梓县。当时一起去的还有另外六个人,一共是七个人,六男一女。1976年底,在返城之前,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其中一个男的,留下遗书,自杀身亡。”刘得宝把声音压低,字与字的间隔拖长,说的阴沉沉的,他喝口水,接着往下说,“而那个女的,竟然也在不久之后,跳河自杀。”
武平双手叉胸,定定的看着刘得宝,“阿宝,你去平阳是查案子还是搜罗奇闻轶事?这算什么重要发现,这跟周国强和吴长安的死又有什么关系?”武平的怒气再次起升发起来。
稍稍平复之后,武平又问,“你这些东西,听谁说的?”
“吴长安的舅舅。虽然吴长安很少回平阳老家,但跟他舅舅的关系很好,在做知青的那几年,他经常给舅舅写信。我本来打算借那些书信看看的,可是老人家一时记不起来藏在哪里了。”
“那女的自杀是怎么回事?”
“也是吴长安的舅舅告诉我的。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也不是很清楚。队长,您别觉得我搜集到的只是奇闻轶事,我认为,吴长安的死,很有可能跟当年的知青自杀案有关。”
“胡说……好了,你一路奔波,辛苦了。回家洗个澡,晚上叫几个兄弟出来喝酒。没有功劳,就犒劳犒劳你的苦劳吧。”
刘得宝走后,武平的心绪变得波澜起伏:虽然说在知青之间发生的荒唐事情很多,可是,像吴长安等人经历的,还是头一次听说。自杀是怎么一回事?既然已经熬到了返城的时间,为何还要自杀?真是自杀吗?还是他杀而被误以为是自杀?武平隐隐觉得,这中间应该有文章。不要真被刘得宝这小子言中,吴长安的死跟当年的知青有关?
没有怀疑精神的刑侦人员,肯定不是合格的。“好吧,看来很有必要去一趟梓县,搞清楚知青自杀的真相。”武平自言自语。
这时,电话响起来,是关公镇中学打来的——门卫室发生火灾,门卫李闯被烧死在房间内。
武平反手抓起警服,夺门而出。刚到楼梯口,刘得宝迎面而来,“武队,报案中心来电话说,关公镇中学发生火灾,烧死了人。”
“知道了,叫车,跟我走。”
赶到关公镇中学时,已经是傍晚。太阳将最后剩下的余晖挤破云层,射在中学的操场上。火红的像血,李闯的血。不!李闯的血已经被大火烧干,是老天爷流的血泪,他在哭泣关公镇中学的不幸——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连续莫名其妙死了三个人。
灰,没有烧尽的床、房椽,人们为救火泼洒的水,全部混合在一起,以及经大火炙烤后已经半倾的墙体,现场一片狼藉。派出所已经拉起警戒线,不给好奇心泛滥的群众破坏现场。
所长首先迎上来:“武队,死了人,现场我们已经保护起来。”他用手指了指灰烬中一队黑色的物体。
那是李闯的尸体。
“很好,辛苦张所了。”武平戴上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