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宫莲花已经醒来,本以为身边站着的人是自己的哥哥呢,但仔细一看,竟是高凌宇,手中拿了一张血书,手在抖,满面泪痕,而哥哥却不见了。宫莲花一腔怒火突然发作出来,一跃而起,掉头就走。
高凌宇讷讷地道:“莲……莲花……”
宫莲花的心火上被这声“莲花”泼了一瓢冷水,心情略为舒坦些,但仍然负气欲奔。高凌宇迎面拦住道:“莲花……你在梅心临危时接受重托,对孩子又十分关切爱护,且有血书遗嘱在身,为什么不告诉我?”
宫莲花此刻有泉涌似的泪水,却睁大眼睛不使它溢出来。冷冷地道:“对待我这样的女人,你高大侠不是太仁慈了?梅心临终托孤,我是适逢其会,不能不管,可没有这份资格附风攀龙!”
高凌宇深深一叹,道:“我负梅心太多,今生无时或忘,而梅心对你推心置腹,足证她对你极具信心,况且你们二人外型极相似,我一直以为你们或有血统上的关联,也说不定……”
宫莲花冷漠地道:“不必扯得太远,即使我们二人有血统上关系,和你也扯不上关连,接下孩子是基于道义,其他一概谈不上。”
高凌宇喟然道:“高某私下检讨,也实在不配。梅心这么好的妻子我都未能善加呵护,哪敢再作非分之想?只是梅心临终时也许还说过别的话,莲花姑娘可否告知?”
宫莲花道:“没有什么了,她那时其实也是油尽灯干,要不是为了托孤和交待另一件事……她恐怕早就……”高凌字道:“不知所谓另一件事是指什么?”
宫莲花不出声,停了一会,却变了话题道:“听说你已为梅心姊报了仇,杀了柳怕斋和唐继耀……”高凌宇道:“并没有杀死,高某出道以来,虽杀了不少的仇家,但不是十恶不赦之徒,要杀也会给他个痛快,唯独这两个阴贼太毒,我要叫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柳怡斋双肘双膝粉碎,唐继耀双手全断、又眼有目无珠,此人造孽太深,理应让他尝尝没有手也没有眼睛的残废滋味。在当时,韦天爵带去了黄得功摩下的‘天九王二十八宿’个个身手了得,苦战了半夜,我和江、李二位都受了伤,二十八宿最后只剩下四个还不大囫囵,韦天爵受了重创,但唐继耀这杂碎一到就以气球施毒,要不是小翠……”宫莲花失声道:“小翠还活着?她没有死?”
高凌宇忽然转过身去,语音哑涩地道:“有所谓‘三寸气在干般用,一旦无常万事休’,这似乎强烈表示了生命之可贵,好死不如赖活的意思,可是在某些人及某种情况之下,死亡实在是件极仁慈的事,而受现实所迫让他们不得不苟活,那才是残酷的事。”
宫莲花又背过身去,道:“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小翠受伤过重破了相毁了容?即使如此,上天有好生之德,也不该诅咒一个不幸的人早死吧?”
“嗨……”他深深地吁口气,几乎找不到适当的字眼来形容他的感觉,道:“你要见到她现在的样子,你必然不会说出刚才的话了。她现在简直不像个人,发如飞蓬,全身无一处没有疤痕,头上脸上、脖子上以及露出衣外的手臂上处处都有。而右眼是个黑洞,只有左眼可以规物,由于喉结上中了一刀,说话根本不易听清,只能发出‘呜呜’声。”
宫莲花忽然掩起面孔,一个女人听到这种森厉可怖的话,会不由自主地如同身受,每个细胞都会悸动。
高凌宇音暗续道:“那时候我们全都中毒倒地,我见机较早,虽未昏迷过去,却无法提聚真力,只好佯作昏倒趁机逼毒,小翠似乎另有遇合,至少她的轻功比过去高出数倍,落在唐继耀身后他才发觉的。”
宫莲花漠然道:“小翠呢?”
高凌宇愧疚地道:“由于她废了唐继耀之后我看出是她,她立刻逃走,但我那时体力未复根本追不上她,这几天出来找她也未找到。”
宫莲花道:“刚才我听到你和家兄来了,不想见面才躲到破画肪中,但我听到你们交谈要到画舫上看看,立刻又窜出画肪,没想到有个人影比我快了一步射出,我隐隐看出这人发如飞蓬,却未看清他的脸,说不定她正是……”高凌宇道:“莲花,我们到那破画舫上去看看……”高凌宇领先上了画肪,由于肪的后躺部份仍在水中,舱底有水,但前面有个小舱,探头望去,发现这舱内不漏水。有吃过的馍头屑和啃了一口的“烧卖”,足证这儿有人呆过。他道:“莲花,你看,这儿有人住过……”但回头一看,宫莲花又不见了。四下张望已不见踪迹,知道她仍然负气。的确,他冷落过她也歧视过她,然而,若追根究底,她当初去扰他练功,就差点断送了数人的大好生命,这难道不是她的过错?但此刻高凌宇对她已另有一种看法了,至少她是相当贞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