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背后总是寂寥,寿安殿帝后齐聚热闹喧阗,凝碧池畔却是冷寂无声。
怀真沿着池畔小路往回走,路上遇见几名巡逻的羽林郎,说有个小宫女方才到处找她,怀真猜到是葭葭,她找不到自己,定然回去寿安殿外等候。
果不其然,葭葭正坐在寿安殿外的白玉栏杆下,抓耳挠腮的像只小猴子,一看到怀真立刻扑了过去,激动地语无伦次,“刚才那个、那个宫女,我悄悄追上去了,您知道她找了谁吗?”
怀真洗耳恭听,她压低声音道:“辛司簿。我亲眼看到她们交头接耳,辛司簿还给她了一包赏钱。”
“公主,您跑哪去了?我可是找了半天,有个小太监说看到您往凝碧池去了,我刚找过去,就被二公主拦住了……”
“抱善?”怀真眼珠子咕噜噜一转,这事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和崔晏合谋给她下药,结果被辛谧发现了?
可是辛谧为何要告诉她?其实就算辛谧不说,她也会提防崔晏的,因为有前车之鉴在那摆着。可正是因为辛谧的警告,才让她产生了好奇心。
“是呀,她就站在明月阁,我还没过去,就让宫女把我拦住了,说她在休息,不许喧哗。”葭葭道。
说起来,菱荇苑也在明月阁的范围内,都算是抱善的地盘。
方才她经过时,并未看到她的人影,可是一有外人过来,她立刻就露面了?这可真有趣。
怀真正琢磨着,就见萧漪澜领着几名宫女着急忙慌地过来找她,刚近前就皱眉,“公主怎么一身酒气?”
怀真亮出手中的酒壶,不好意思道:“我刚找的美酒,没忍住喝了几口。”说罢将葭葭拉到一边,将酒壶和两只酒盏一起塞给她,嘱咐她设法带回望春台,不要让人看到。
“别磨蹭了,公主,快更衣去,陛下正念叨您呢!”萧漪澜走上来,扯了她的袖子,触手只觉一片濡湿,还以为是酒壶洒了,便未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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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宴后竟不见抱善的踪影,皇后便命人去寻,抱善的随从女官上前回话,说她略感不适,所以离席去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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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知道,这些时日抱善因皇帝的冷落郁郁寡欢,隐约明白了女儿的用意,想必她不愿看到皇帝和怀真亲近这才缺席,心中不由百感交集。
在丝竹管弦的曼妙和钟鼓琴瑟的激昂中,教坊司献上了新编的舞曲。
先是一名身着彩缎半袖短衣,系丝罗长裙,臂上挽着绡縠的舞娘伴着乐声脚步轻盈地舞了进来。
接着便是一对同样装扮的少女,一起旋舞着到了织锦牡丹地毯中央。
随着活泼轻快的鼓点声,又一对踩着节奏进来……
一共有十五个,皆发髻高耸步摇轻曳,黛眉红唇面贴金箔,袒露着浑圆紧致的腰身,腕间和踝间的钏环铃铛随着舞步叮当作响,随着流转的眼波和动人的神情,令人不由自主陶醉于期间,怀真也看得目不暇接。
她向来喜欢看青春洋溢的丰腴美人,奈何宫中美人不少,却各个沉闷无趣,所以她喜欢活泼生动的葭葭。
一舞既罢,舞娘们拜过帝后,领了赏赐还不忘向怀真祝酒,怀真起身谢过,满心欢喜地同她们饮了一杯,无意间问了编舞人是谁,为首的舞娘回道:“是董善才。”
怀真默然,打发她退下了,此后半日都有些神游物外,直到宫宴进入尾声,才突然起身,当着众人之面向皇帝讨要恩赐。
今日是她生辰,又是及笄之日,皇帝的赏赐早就堆满了望春台的前厅,见她竟还主动讨要,顿觉有趣,便问她想要什么。
怀真提出想要今日编舞之人去望春台,以后教她跳舞。
皇帝转头问近侍太监,“编舞的是谁?”
太监面上犯难,小心斟酌着,躬身回道:“是……是董家飞鸾,陛下可还记得?当年曾在春和宫为您演奏过琵琶。”
皇帝倒是没有多少印象了,但既然怀真想要,他便也乐于满足她的心愿,于是朗笑道:“朕准了,但愿你这次能耐住性子,别像以往学书学琴学画一眼,都是有始无终。”
怀真满面欣喜,待要出列谢恩,皇帝忙抬手止住道:“不用谢恩了,乖乖坐着吧!”
正在这时,殿外起了小小的骚动,靠外坐的几位命妇忍不住探头张望。
皇后面色不悦,扬声道:“外面谁在喧哗。”
殿上女官正欲出去查看,皇帝已经使了个眼色,近侍太监立刻趋步下了玉阶,越过女官疾步出了大殿。
片刻之后,二人一起走进寿安殿,神色间有掩饰不去的惊惶。
众人都好奇地瞧着,可他们谁也没开口,而是分别向皇帝和皇后耳语。
“岂有此理!”还不等皇后做出反应,皇帝已经拍案而起,待要拂袖离开,却被面色灰败的皇后拦住了,微微摇头,压低声音道:“陛下,不可,万万不可。”
“你、你,都是你教……”皇帝怒不可遏,指着她厉声斥责,但终究还是欲言又止。
皇后立刻拜倒,沉声道:“陛下息怒,此事交由臣妾处理。”
皇帝和皇后先后离开后,殿中众人还是一头雾水,幸好有沉稳持重的永嘉长公主起身安抚。
怀真将眼神投向了永嘉旁边的元嘉,两人目光相接,元嘉微微摇头,眼中也满是疑惑之色。
经过上次崔园之事,想必皇后对元嘉极其防范,纵然她有心,恐怕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那么又是什么事,会让来龙颜震怒,又让泰山崩于面前色不改的皇后惊慌失措?
第20章.丑闻这个话题只会令她想起他无耻孟浪……
帝后那一去,便再未归来,只有长秋宫的女官来传话,说娘娘有要事脱不开身,让大家先自行散了。
众人都是满腹疑惑,原本还想借机打探一下,结果出来才看到羽林军将大殿周围封锁了,想要四处走动根本不可能。
怀真想着纸里包不住火,不管有什么秘密,过几天也就传开了,于是果断坐上肩舆回望春台了。
她心里有事,都没顾得上和元嘉作别,一回来便让人去召御医,说自己脚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