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还有幼女虞婴娘及长孙虞斐然。
**
婴娘既是虞弘文的女儿,也是他的关门弟子。他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没想到竟害了女儿。
因为学识和见识增长后,女儿的眼界拓宽,心境也变得和寻常女子不同了。
如今将近二十六岁却仍无心婚嫁,且不愿相夫教子蹉跎一生。
她曾女扮男装去乡野间开馆授课,因接收女弟子被乡民砸了招牌,幸好兄弟们及时赶到营救,才不致受辱。
几年间相继又发生过类似事件,以致父兄震怒将她禁足。老母惶惶不可终日,哭求数次才让她暂时收心,决定留在家里作文章。
“既然你不赞成女子读书,为何还要教授她学问?”怀真大为不解。
“草民虽子女众多,但大都资质平平且无心向学,只有婴娘天资过人聪明颖悟。草民实在是病急乱投医,不甘心毕生所学后继无人,这才……唉,如今想想真是后悔莫及。”虞弘文跌足长叹道。
“有人继承衣钵,不是应该高兴吗?”怀真愈发困惑。
“殿下有所不知,”虞弘文长叹道:“草民原本的打算是给婴娘配一个学识人品皆上乘的夫君,待日后诞下子嗣,从中择出优秀者传承。可她眼高于顶,竟谁也瞧不上。不知不觉蹉跎到了现在,草民原本相中的良人陆陆续续皆已成婚。这是草民造的孽,怨不得别人,可草民终有一天会入土,到时候兄嫂们岂能容她一辈子?”
怀真忍不住想问他万婴娘婚后生的都是女儿呢?或者即便有儿子,但资质鲁钝如舅父们,又该当如何?
如果天下女子都和皇家公主一样有自己的产业,那何须寄人篱下?可惜世道却让才华过人心高气傲的女子成了异类,世所难容。
就这样,恃才傲物孤高自赏且与家人几近反目的婴娘就此离开新野,成了怀真的侍书婢女。
而虞斐然则是以怀真的名义,被送到洛阳投奔李晄的。
第73章 .约指(小虐预警)末将想取代谢三,成……
怀真在回宛城之时,南方的战况已经传到了淯水两岸。
朝廷合九江庐江两郡之力讨伐丹阳,将毫无准备的燕王李昀打了个措手不及。
王师势如破竹,燕王亲军节节败退。
其后不到两个月,四处逃窜的燕王一家便被北军精锐一网打尽。
就在即将大功告成之际,队伍却在押赴回京前夕遭到偷袭,燕王趁乱逃走。
兵贵神速,朝廷原本就是趁着南越国进犯会稽边境,王氏无暇北顾之时骤然发难,等王家回过神来,势必要全力以赴营救燕王。
朝廷终究慢了一步,即使□□刺史阮则令广陵郡联合吴郡守军从北面夹击会稽,可终究还是未能拖慢王家军队的速度。
十一月初,战局彻底扭转,朝廷军被迫撤出丹阳,退守九江。
王世宁于十一月初二正式起事,发兵占领丹阳,宣布丹阳、豫章和会稽三郡脱离卫室。
偌大一个扬州刺史部,除九江和庐江外,几乎全归王氏所有。
东北方位临海的吴郡虽未响应,但孤木难支,想必也撑不了多久。
**
“令叔父有何打算?”怀真望着面前的扬州刺史部舆图,不动声色地问。
书案对面坐着一个文士打扮的青年,方脸浓眉,高鼻阔嘴,眼中精光四射,即便坐着,也有种英武轩昂之气,正是公主舍人兼侍卫近臣宋康隆。
“微臣与叔父最后一次通信是在殿下过来之前。”宋康隆从怀中摸出一封书信呈了过去,面色沉重道:“叔父说,若真到了万不得已之时,为了子孙后代计,哪怕以身殉国,也不能投靠叛党。”
怀真拆开那封家书,迅速浏览了一遍,神情也有些低落,抬眸望着他,反问道:“叛党?若燕王一方杀到洛阳,夺取帝位,过个三年五载,可就是卫室正统了。届时你们宋家势必会成为新朝罪人,那么子孙后代又该如何自处?”
宋康隆浓眉微皱,神情颇为困顿,叹了口气,苦笑道:“殿下言之有理,但身为臣子,并无多少选择。”
“俗话说,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可他们兄弟如今谁还记得雍州和突厥?还有虎视眈眈的庆阳崔氏?”怀真苦恼地揉着眉心,涩声道。
宋康隆神情微愕,没想到这样焦头烂额的时候,她竟还记得那些。
“我只担心陛下和燕王斗得你死我活时,西北趁机生变。对了,庆阳如今谁当家?”她询问道。
宋康隆忙回道:“老王病弱不能理事,据说如今当家的是世子。”
怀真眉梢微微一跳,讶然道:“崔晏一介文人,如何能镇地住庆阳局势?他不是还有两个自幼从军勇武善战的兄弟吗?他在洛阳一呆就是数年,又搞得声名狼藉,仓惶逃回去后,竟还能接手封地事宜?”
宋康隆神色有些不自然,讪笑道:“那些风流韵事其实对男人来说并无多大影响,难道王府臣属会以世子私德有亏,就冒着得罪阮家和王家的风险,要求换人吗?”
怀真犹如醍醐灌顶,陡然想起根基深厚错综复杂的王氏族谱来。
太宗年间,大司马王邈有三子一女,长子王绪、次子王综、幼子王纶和女儿王缇。
王绪有一子一女,即废后王氏和现任扬州刺史王世宁。
王综即前任丞相,受鲁王牵连,子孙世代不得入仕。
王纶有二子一女,其女便是护国公谢崇发妻。
王缇嫁入□□阮家,所生子女分别为现任□□刺史阮则和庆阳王妃。
“只要有王家和阮家支持,别说一介文人,就算是个残废,也能稳坐银安殿。”宋康隆道。
怀真若有所思,脸色突然一白,颓然道:“我先前只把目光放在江南,竟完全疏忽了□□。如今想想,以阮家和王家的关系……先前阮则令广陵郡协助吴郡对抗王家,恐怕别有用心。”
宋康隆尚未反应过来,忙俯身从书案下翻出九州舆图,缓缓摊开道:“殿下的意思是?”
怀真望着面前的羊皮卷,额上冷汗涔涔而下,手指微颤着点在□□的位置,既心痛又无奈,黯然道:“恐怕陛下这次是引狼入室了,阮则的真正目的应该不是牵制王氏,而是趁火打劫,吞并吴郡,借机壮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