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轻寒靠在歪脖子树上,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问道“……雾溪镇,何处取水?”
“自是取水雾溪。”苏白答,“镇子地处山谷,溪水是由西侧山麓流下来的。其实雾溪不过是山的西边南北走向的椒虫河的一条小分支,全镇的人却都靠这水活命。”
慕轻寒轻轻一蹙眉:“那这水又是何处而来?”
“山前这几十里的迷瘴,本就是我家的人布下的。但凡布阵,讲的是五行不缺,岭南地处南方,水气最盛,所以布迷瘴,绝不能缺了水。故而在雾溪初段水流最盛的河床里置了子母食水蛊,将水引到了迷瘴的几个水潭里,这才得以布瘴。”
慕轻寒点点头,不再说话,看向天上的启明星。些微的风掠过他面庞,撩起几许鬓发,刹那间宛若眉目间存了几分茫然挣扎。然而当他伸手掖好鬓发,再看去,就还是那个沉稳冷淡的慕轻寒。
“起风了。”苏白忽然说,黑纱在风中带起一阵连绵的颤动。
“嗯。”慕轻寒应了一句,目光依旧凝在启明星上。
好奇怪。
不过入夜前,在不归路口,两人还是彼此警惕彼此猜忌,不知是敌是友。不过一会儿工夫前,苏白救下了慕轻寒,两人坚定地说要寻着秦封几人,却依旧彼此怀疑着彼此戒备着。
如今那怀疑仍未消失,如一条干涸的河沟横亘在两人之间。
只是河沟之中,却多了些什么,淡化了河底扎人的尖石。
有点暖,有点安心,有点,温情。
苏白半闭了眼,静静坐着。不知过了多久,转眼看去,慕轻寒已阖了双目,睡了。
苏白收回目光,理了理面纱,面纱之下浮上一抹苦笑。
数日种种,真与梦境相仿。只是梦境之中,尚能酣眠入梦。
慕轻寒这人,看似冷漠,却是好人,正是与毅叔叔一般的人。只是她,却宁愿从未遇见他。
也许这都是梦。
也许不过一个转眼之间,便能醒来。眼前不再是旷野百里腐尸满目,而是景大哥和煦的笑和毅叔叔没好气的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