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断了一弦,可看那木质灰胎,显是张好琴。琴是直挂着的,苏白侧手,随意在完好的六弦上弹出几个音。
勾勾抹挑,挑挑勾踢。初练琴时最简易的指法练习。
琴音色不错,偏空灵的感觉,一声一声在月夜显得很轻盈,只是未调音,简单的音阶却构成了怪异幽深的调式。
苏白手指依旧在琴弦上,勾勾抹挑,挑挑勾踢。错阶的音怪异地发声,她却忽然又绷紧了。
那在未进屋之前有什么的感觉,再一次袭来,从脖颈开始,慢慢滑下她的背脊,舔舐她的皮肤,划过阴冷的痕迹,最终包裹了她的从头到脚。
有什么。
屋子空空荡荡,一桌一椅一张琴,一室灰。
可是好像依旧,有什么。
苏白一晃神,本就是随意弹拨的手忽然滑了一下,一踢不稳,滑了出去。也不知苏白在想些什么,一失手,便拽住了断掉的宫弦。
吱呀。
琴声戛止。
却又有如开门时一般尖锐刺耳的一声响,吱呀。
苏白尚不及松开手中琴弦,便猛地回头,只见得慕轻寒立于桌旁,目光却投在脚下。
“桌上很多灰,地上却没有。”慕轻寒静静说道,“要下去么?”
桌子下,一个黑黝黝的洞,形状怪异,像是谁笑到扭曲的口型。
哈哈哈,笑得,很阴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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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白的衣服究竟结实,撕下的布条吊个人下去也没有丝毫崩裂的迹象。洞不深,只比慕轻寒身量高两三尺,需要一个小小的缓冲,二人将布条绑在钉死于地的桌脚上,跳了下去,也好归时攀援而上。洞底下黑漆漆看不到一点东西,只得搀了彼此的手一点点摸索,好歹找到了坡度甚缓的阶梯,一级一级慢慢向下挪移。
“苏白。”慕轻寒轻轻唤了一声,低沉的声音在地道中回响,在二人和石壁之间来回撞击。
慕轻寒一手扶墙,一手轻轻握着苏白的手,听见自己声音的淡淡回音,忽然微愕,旋即似嘲讽般地一笑,将瞬间的错愕带了过去。
苏白一只手在慕轻寒掌中,一手紧握双钩,专心于脚下的路:“嗯?”
“苏家,是为什么搬到这里,你知道么。”
苏白脚步稍滞,一时没说话,只是慕轻寒分明察觉,她的气息乱了。
“我也,一直想知道。”苏白嘶哑的声音也在地道中带出了回音,却是破碎的,全不似慕轻寒沉稳声音那般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