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日在硬板床上醒转,和府里的大哥哥、大姐姐们一起扫扫地、端端水什么的,做着些普通的家务活。
虽然他力气不大,偶尔会因磕碰而受点伤,可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他和大哥哥们挤在一个小房间,紧挨着彼此入睡。刚开始,他被此起彼落的呼噜声吵得难以入眠,可日子久了,便也渐渐习惯了。
那些哥哥们待他不错,总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自己,说杀害他父母的贼人已经伏法,让他别太难过。
虽然风舒不明白,为何大家总觉得自己应该难过,可他还是乖巧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三年。在风舒六岁以后,华澜在某天将他叫进房里,以温和的语气发问:
阿苏,你有没有兴趣学习制器?
风舒虽然懵懂,却知道眼前的人是收留自己的恩人,也是自己应当报答的对象。
于是,他点了点头,道:好。
从那日起,他便搬进了一个小屋,里头放了好多竹简、书册,上边记载着制器相关的资料,还有一些与法术相关的书籍。
风舒生来聪慧,在华澜的指导下,很快就掌握了识字技巧。几个月后,便能凭自己的力量,读懂那些艰涩的文字了。
这段时日里,他除了华澜以外,再也没见过其他人。虽然没法与熟悉的哥哥姐姐们聊天,偶尔会感到孤单,可待在这里,他依旧无需为每日温饱发愁所以其实也还好。
于是,在一年后,风舒又被转移到了制器的屋室里。那制器坊前有着好几方土窑,有只在书上见过的制器工具,还有好几筐的悖原石。
风舒在华澜的安排下,到制器坊里干些杂活。他每日只需坐在一个高高的木凳上,按着书上记载的方法,和匠人们一起制作低阶法器。
起初,那些匠人看风舒年幼,都不把他当一回事。可后来,在见证他的作品以后,那些匠人纷纷换了一副面孔,有些惊叹地道:
这孩子,真有天赋啊!
废话,他可是当年苏家的娃娃,手艺自然不会差到哪儿去。
苏家?就是那个只知道闷头钻研制器,却从不贩卖法器的破落家族吗?
嘘,你们小点声,被孩子听见多不好。
哎呀,他还那么小,就算听见了,也不会放在心上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引用的「青袍似春草,长条随风舒」出自汉朝的一首乐府民歌(诗歌)。
这首闺情诗描写了一位痴情女子,在春景里怀念远行的心上人。
原文如下:
《穆穆清风至》
穆穆清风至,吹我罗衣裙。
青袍似春草,长条随风舒。
朝登津梁山,褰裳望所思。
安得抱柱信,皎日以为期?
P/s:
咱们就不纠结那碗粥里,究竟有多少豆子是煮熟了的
另外,文中的出现的《食经》,和历史上的书卷没任何关系哦 0w0
76、第七十六章:被爱
风舒默默地摆弄着木料,没去理会那些闲言碎语。他仔细地雕着一块木片,将它刻成一只翅膀的形状,然后和其它木料拼在一块,并在中心的凹槽安上一枚悖原。
阿苏,你在做什么?
华澜的声音自风舒耳边响起,把他吓了一大跳。他将木蝴蝶抓在手里,嗫嚅道:华伯伯,我只是,只是想做着玩玩
华澜却没有责怪他偷懒,只和颜悦色地道:哦?能让我看看吗?
风舒犹豫了下,有些赧然地将木蝴蝶放入华澜手心,并低声道:我我只是想起小时候见过的蝴蝶,它们会飞。
一旁的匠人哄笑道:蝴蝶当然会飞啦。
另一人则道:哎呦,亏我还以为这小子有多了不起,毕竟还是个孩子啊。
风舒涨红了脸,不作声。华澜倒是不以为意,只温和地笑了笑,问道:阿苏,你见过的蝴蝶,也是木刻的?
风舒点了点头,道:我曾玩过几只,只要将蝴蝶的翅膀碰到一块,就能让他们飞起来了。
华澜道:哦?你这蝴蝶,也是同理?
风舒又点了点头。他看着华澜将蝴蝶的双翼轻轻合拢,碰到了一块
霎时间,那木蝴蝶轻轻抖动了下,居然真的展翅飞了起来。
不过,由于风舒的雕工还不太稳定,那蝴蝶的翅膀有些不对称,飞得也有些歪歪扭扭,最终「啪」的一声撞在窗户边上,散成了碎木块。
由始至终,整个屋室里都静得出奇,一直到那木蝴蝶阵亡以后,才有人「啊」了一声,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做的?
对啊,我从没见过这种法器
天才啊!这孩子就是个天才!
当初收养他的老爷,还真是慧眼识珠啊!
风舒毕竟还是个孩子,被一群长辈轮番夸赞,只觉得有些困窘。
他低下头,道:其实,这也没什么做起来不会很困难。
一位匠人道:哎,苏娃子,你再做一遍,我们好学习学习?
风舒看了华澜一眼,见他微笑颔首,便又拿了几个木块,雕刻成一个个细小的零件,然后按适才的法子拼凑起来。
很快地,又一只木蝴蝶在制器坊内飞舞。它扇动着木制的薄片蝶翼,轻快地绕了室内一圈又一圈,最后停留在风舒的肩头。
风舒将木蝴蝶的双翅往反方向推去,再将它放回桌上。他听着周围匠人的赞叹声,耳根微微有些发红,眼神却禁不住朝华澜的方向飘去。
阿苏,做得好。
华澜慈爱地摸了摸风舒的小脑袋,后者有些腼腆地低下头,脸上也浮现出了生涩的笑容。
是华伯伯教得好。
华澜笑了笑,拍手道:好啦,该忙活了,都散了吧。
围观的匠人一哄而散,华澜则在巡视制器坊一圈后,回到风舒身边,低声道:阿苏,你做的木蝴蝶确实精巧,但没什么实际用途,不过是哄小孩的玩意而已。
风舒打造木蝴蝶,也只是一时兴起,想拿来玩儿。可他毕竟很听华澜的话,便顺从地道:华伯伯,您的意思是?
华澜道:这木蝴蝶呢,若是能用来传递物件,例如捎上信笺、或是在里头做个置物用的暗格,不就实用得多吗?
风舒思索片刻,道:好,阿苏努力看看,一定不辜负华伯伯的期望。
华澜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离开了制器坊。风舒为了不让人说自己偷懒,便将精力投注到制作法器上边,一直到黄昏放工后,才又拿出木蝴蝶细细钻研。
他这一研究,便到了深夜。制器坊内的人都走光了,余下风舒小小的身影。
他全神贯注地雕着、刻着,桌上的蜡烛也由长变短,然后被换上新的,继续挥洒着烛泪。
待风舒终于造出满意的成品时,已是凌晨了。他按捺下兴奋,随着陆续到来的匠人们一同制器,直到中午华澜前来巡视时,才小心地将木蝴蝶捧在手心,献宝似地递向华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