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中,背对着她们,有一人身着深蓝色长衣,颀长身姿默默独立,却让人感觉到了如大山一般稳重的气势。
“燕大叔!”初见惊喜叫道。
那人缓缓回头,那张和记忆有些不一样的脸,依旧深情专注的眼眸。
玉夫人停下了脚步,心有些揪痛,泪,氤氲了眼前的脸,她好像看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当她还年轻,和燕束初遇的时候。
那年夏季,父亲携她一同到燕城拜访侯爷,燕城一年仅有冬夏两季,二季景色区别极为明显,她不曾来过燕城,却已有耳闻燕城夏季莲池景致天下闻名。
燕侯爷有一子,名燕束,她不曾见过他,去燕家的时候,燕束不在。
那年她芳龄已十七,是到了许嫁的年纪,父亲有意要将她许配给燕束。
她对婚配一事并不上心,要来燕城,是因为燕城观莲池,燕城观莲池之所以闻名天下,是天下任何一处的莲花品种都不如燕城的多。
她素爱莲,莲花为花之君子,在水生植物中以此花最吸引她,味香色美,生于污泥之中,开洁净之花。正因为莲花如此可爱,故诗词除以莲花比拟君子外,亦常以比拟美人,荷花为其正名。
她费尽心思才求得父亲带她一同来燕城,自然不肯放过欣赏观莲池的机会。
求了父亲很久,他才同意让她带秀娘陪她去看莲池。
她去观莲池的时候还是清晨,游客极少,薄雾袅绕,她喜欢清晨的静谧,不喜与在一片喧哗中欣赏这满池倾诉无言寂寞的莲花。
可她还是被打搅了。
观莲池很大,和她莲苑的中小莲池完全是天和地的对比,站在一望无边的莲池沿边,她遥望远处,一片小舟穿过荷叶,仿佛穿过万水千山般,向她这个方向驶来。
小舟之上,挺身站立一人,此人萧疏轩举,朗目剑眉,白衣飘袂,是个很出色英俊的男子,他手中折有一朵含苞莲花,极为珍惜般护在怀中。
那男子隔着重重莲花,俊逸的脸庞看起来有些飘渺,他与她招手,声音浑厚低沉,“姑娘可是忠王府的大姑娘?在下燕束。”
“母亲?母亲?”站在大厅外的石阶下,初见轻扯着出神的玉夫人,又看看已经走到她们面前的燕束,母亲怎么一见到燕束就眼眶发红?
“娈儿……”燕束沉声唤道,声音不难听出压抑的激动情绪。
玉夫人回过神来,脸色有些苍白,她怎么会突然想起当初和燕束初遇的情景来了,她淡淡看了他一眼,心里微微一叹,“燕大哥,许久不见。”
燕束目光专注地看着齐娈,他没想到会见到她,那震撼的冲击几乎能将他淹没,她眉目间比以前多了许多的忧愁,和记忆中有些不一样了。
“母亲,燕大叔,咱们到里面说话吧!”初见在一旁仔细观察着这两人的表情变化,哎,不管怎么看,好像母亲除了惊讶和愧疚还是惊讶愧疚,而燕束那赤裸裸的思念和专注那是谁也看得明白他的心思的。
燕大叔怎么看都比玉云生好几百倍啊,母亲当初究竟怎么就选了玉云生啊!
玉夫人淡淡点了点头,收敛了因为见到燕束时的惊愕和伤感,“燕大哥,我们进去吧!”
他们进了大厅坐下之后,灵玉已经奉上了热茶。
燕束双眸一直离不开齐娈,虽然知道这是于礼不合,可是他无法控制自己。
初见在心里幽微叹息,却还是笑着问道,“燕大叔,这几日您去了何处,让初见好找啊。”
燕束听到初见的声音,黝黑的俊脸竟然生出一抹红晕,他轻咳一声,想不到自己会这样失态,他已经告诫过自己许多次,就算是再次见到齐娈,也要约束自己,绝不让她难做的,他尴尬看了齐娈一眼,看她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失态而不悦,他便对初见道,“老太爷有些事情托我去办,来不及与你说一声,今日回来,便来跟你请罪了。”
初见额头划下三条黑线!外翁这只老狐狸,连她也耍了!
“燕大叔别这么说,您能来看我,我已经很开心了。”说着,初见悄悄看了一眼玉夫人。
玉夫人嘴边含着淡淡的笑意,目光和初见的对视。
初见有些心虚地低下头,“那……那燕大叔以后是不是就住在忠王府了?”
燕束一怔,双手有些不自在,他点了点头,“应该是会住一段时候。”
初见眼睛一亮,却怕表现得太明显,连忙拿起茶杯假意喝茶。
玉夫人也是有些惊讶,她看向燕束,眉心微蹙,这些年来她一直不敢打听关于燕束的消息,怕自己更加内疚,她负了他,可他却从没怪过她。
当年,如果不是在后来遇到玉云生,也许……
不,已经没有也许了,所有的也许和如果都已经成为过去,人是没有第二次机会可以选的,她现在能做的,便是将他当久违的友人,再无其他了。
“父亲向来与你有许多话题说,你能在宁城住下,最开心的便是父亲了。”玉夫人淡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