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缥缈就这么隐于暗处,沉默地看着江为止一点点地从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变成了今日这看似风流多情,却实则冷漠无心的修仙界第一公子。
他处处留情,自小长于风月之地的耳濡目染,使得他无论对上怎样的女子,似乎都能那般信手拈来。就如同天边的焰火,哪怕明知他从不会为谁停留,却依旧引得无数女修心甘情愿地飞蛾扑火。
只是这露水情缘终究如同白昼流星般转瞬即逝,甚至还未来得及看清它的模样,便匆匆消逝在了天边。他的一时兴起就像是清晨拂上脸颊的一缕微风,未等你将它收拢于掌心,便迅速从指间溜走,一切都快得仿若幻觉。而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风无情地飘向下一处枝桠,徒留满身伤怀。
对他来说,这一切似乎不过只是一场有趣的追逐游戏。他既享受于这般能轻易将别人的喜怒哀乐都操纵于掌心的快感,又沉迷于那如同母亲曾经给过他的无私奉献……似乎只有这般,才能让他这宛如浮萍般无根漂泊之人稍稍得到些许安心。
就像是开在尸山血海中最艳丽的那一朵玫瑰,倚靠着一次次从身下新鲜血肉中掠夺来的生机与养料,来将自己浇灌地更加娇艳。
看着江为止在月下独酌,满心伤怀地感念过去时,云缥缈终究没有忍住,上前狠狠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颊上。
“江为止,你清醒一点。”
“呵……你懂什么?”江为止似乎已是酩酊大醉,竟也不管来人,只是低声喝道:“今日是我娘亲的忌日,识相的就给我赶紧滚开。”
云缥缈拧起眉头,眼眸间宛如蒙上一层万年不化的霜雪,冷冷开口道:“你以为不停地从不同女子身上找寻安全感,便能弥补曾经缺失的母爱了吗?”
她垂下头,定定地凝视他的双眼,坚定地摇头道:“不,不是这样的。”
“就算过去再如何悲惨,也不该成为你随意践踏别人真心的借口。”
“只有真正爱你的人,心绪才会止不住因你而牵动。可你不仅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一次次地靠着操纵别人的情绪,来享受安心满足的快感。”
“这世间所有的情感,自身的强大,都来源于内心的坚定,而不是通过无耻的掠夺。正因为你内里空空,所以才在不停地用别人的痛苦,来证明自己的存在。”
“江为止,你该先填补好自己的心。”
骤然一阵夜风袭来,吹散了那笼罩住整片月色的乌云,更照亮了云缥缈此刻不染纤尘的冷漠眸光。江为止瞬间怔在原地,那双迷蒙的眼眸似乎闪了闪,很快便涌上一片漆黑。
“呵……”也不知过了过久,他忽地垂下头,满心自嘲地轻笑出声。
“可真抱歉啊……被你看见了我这般不堪的过去。”
江为止就这么自顾自地低声笑着,可眼角却倏然落下一滴泪来:“如你所见,我就是这么一个靠着玩弄别人的感情,来获得快乐的无耻之徒。”
他仰起头,眼底涌起几分自暴自弃的心碎与决绝:“你现在一定……更看不上我这般肮脏卑劣的浪荡之人了吧。”
江为止满心酸涩地闭上眼,再也提不起一丝勇气来面对她。
其实她说的没错,这么多年游戏人间,不过是以风流为名,不断地在情爱间找寻那令他安心的熟悉感罢了。每每得到了他想要的,便会如同吸饱了养分的藤蔓般,毫不犹豫地抽身前往下一个目标。
只是这一次对她……却是真的不同。
江为止只觉得自己仿佛都被人毫不留情地彻底撕开,整个人都那般赤裸裸地呈现在她的面前。这一刻,他再也不是那冠绝修仙界的天之骄子,而是那个只能缩在巷角,因为流淌着肮脏的血液而被人肆意凌辱的妓女之子。 像他这般从烂泥中爬出来的人……又怎么配用一颗真心去爱别人?
想到这里,他的胸口不停起伏着,整颗心都仿佛被人攥紧揉碎,疼得他就连呼吸都忍不住颤抖。
就在这时,一根冰凉的指节轻轻拂去他眼角泪水,似乎轻轻叹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