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凫,碧凫......”饶是我掐着嗓子一阵乱喊,那声音只徒然飘在空荡荡的空气里,不见碧凫折返回来。罢了,我只是想起来明日一早去桃都,少个坐骑,若是自己腾云驾雾,免不了费些力气。
说起坐骑,嘿嘿......我又有个好想法。
三清境的后山有一片田地,遍布玄芝兰草。
寅卯交接,芝兰敛眠,二师兄回房小憩,是个空当,我左右审视无人后,飞上水沚,于湍急流水冲刷过的岩石上采得一捧油绿壮实的水草,够那头葵牛食饱饭足一顿的。
葵牛是头脾气古怪性情暴躁的青牛,天上地下只认师父一个主人,虽然忠心不二,但身为师父的坐骑却总喜欢与师父唱反调这一点很让我头疼,譬如师父夸我时,他总会拿双眼睛斜眼睨我;师父觉得我传绯红的衣服很为三清境增添色彩,他总会扯着嗓子一蹦三尺高的去撞墙......是以,若要骑他一骑,还是要费些力气贿赂一番的。
湛青色的苗圃里,湛青色的牛身与之混为一体,我摇着水草散发出馥郁芳柔的香味作为引诱,听得“哞”一声响,那牛蹄踩在湛青色的野草上响亮亮站起身来,我只得抬头仰望讨好,将捧水草一股脑送到嘴边,“牛兄,牛兄,跟你商量件事情,今日可驮我到桃都走一遭?”
那牛儿一个转身,拉下一张牛脸。
我锲而不舍道:“牛兄,牛兄,这上好的水草,吃了可增长法力,比你整日吃的杂草优渥许多,你看你,在二师兄的照顾下瘦了不是一圈两圈啊!”
还是不买账。既然如此不要怪我不气了。
我捻手变了朵红彤彤的云彩挂在天边,顺道吹了口仙气将那红云做成个母牛的形状,太上真人总说太极、两仪、阴阳和合相交最是调和,果然,这葵牛对着个红艳艳、娇滴滴的母牛目瞪口呆哈喇子默默流了一地,顺着张开的牛嘴,我一把将水草送进牛嘴,然后甚满意看着它吧唧着嘴嚼服咽下。
“牛兄,你可晓得,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你既吃了我的草,那就是答应与我坐骑了。”
牛兄没有反应。
我挥了挥衣袖,扇出阵风,那红云转瞬散开。
“哞”的一声呜呼哀嚎,粗壮的牛腿毫不留情踢踏出来,眼前红光一闪,一个暗红黑魅的身影突然冲出去挡在我面前,结果就是,我与那黑影一同被牛蹄踢开了八九十来步远。
泰山压顶,喘不过气来,聚来几缕月光才瞧清眼前有个熟悉又惊骇的人形。
“救!”我刚一挣扎出声呼喊,口鼻便被一只宽大的手掌无情的覆盖上,密不透气。
身上被压着,口鼻被堵着,我登时有些憋闷晕胀,他们做妖的果然都心狠手辣,忘恩负义,动不动就要残害生灵,可怜了我这样一颗菩提子,眼见马上要被个妖憋死了。
如果难逃一死,索性来的干脆些,我眼一闭,头一横,腿一蹬。
死了。
“蜜竺!蜜竺!”慌乱无措的声音传来,身体好像被人抬了起来。
身上重物、口鼻大掌一移开,新鲜的空气瞬间涌入气海丹田四肢百骸,头脑也随之清醒许多,这厮不是要杀我来着?怎么见我死了又这么焦急无措好像失了三魂七魄一样。
一股温润绵力自印堂穿入百会、风府、印池......而后与我身体融为一体,他这是在传我法力?
缓缓睁开眼睛,迎上一双焦灼的目光,倒叫我生出几分暖意,“妖君刚要杀我,为什么还要救我?”
那厮面色一怔,径直站起身来,冷冷道:“养育之恩尚未报答,我怎么能手屠恩人呢?”
唔,原来他还记得我是他恩人!“既然如此,你方才是要做什么?”我对这喜怒阴晴变幻无常的妖君很是拿捏不准。
“方才虽然是我失了会儿神,但是你这法力不济到这种程度也真是令人叹服,难怪璇枢天尊将你养在三清境六千年不轻易见人!”他说话时手轻轻抚上葵牛的后背眼中却别有幽怨暗恨生,倒让人觉得是他被幽居在三清境六千年一样,“牛类与红色乃是天敌,你有求于葵牛,非但穿了件红色的衣服,还变幻出红色的母牛作为引诱,难怪葵牛会对你大打出手,若不是方才我及时出现,以你的法力不知可否抵得过葵牛这一脚?”语气中满满都是对我法力低下的不屑。
我撇了撇嘴,委屈道:“不是说滋阴壮阳、采阳益阴,阴阳相交最是调和吗?我看这葵牛脾性火气大得很,这才给他变出头母牛调和一下,哪里知道他与红色天生为敌,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他就是见不得我穿红色的衣服,哪里知道,他连红色的母牛都不待见。”我拉了拉那妖明的袍子遮挡绯红的衣服,对着葵牛点头哈腰,“牛兄,对不住,对不住,我下次一定会为你寻觅一头湛青湛青的母牛与你阴阳调和的!”
“阴阳调和?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那厮兀地撤掉我身前的袍子厉声叱问于我,语气虽严厉,怎的脸颊却染上些丝丝缕缕的红晕?
我忙闪到那厮身后,生怕葵牛一个生气再踢来一脚,“太上真人总说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坦诚如我,这话确实是太上老头经常挂在嘴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