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阔天空,百花竟放,风景优美,秀色可餐。”我中肯评道。
少微捏了捏额角,“我不是让你评价风景,我是想告诉你,这梅花来自苍灵之墟。”
顿了顿,我方想起来,是听说过这样一个地名的。
北天苍灵之墟,碧梅之中的九天水府乃是上古太微东霞扶桑大帝的居处,指挥着下三河、四海、九江、四渎、五湖、七泽、溪谷、川源、桥梁......不过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扶桑大帝身归混沌多年,想来现在只剩下个空空的府邸合着守门的梅花了吧。
“哦。”我不轻不重点头应承,以示我已知晓这株梅花的来处。
少微亦不轻不重袖手道:“现今的苍灵之墟,碧海之中,居住着扶桑大帝的苗裔羲和神君,因这位神君退隐三界,不问红尘,幽居府中几万年不曾出岛所以渐渐被外界遗忘。”
幽居,还几万年!对此,我这颗整日里被“幽居”在三清境的蜜瓜菩提子深表同情,九江水府地处空旷缥缈,周遭不过有些碧梅拥簇,仙鹤翱翔,真真想去请教一番,这位天神的后裔是怎么做到几万年隐居不出的。莫非,梅妻鹤子?嗯,我兀自点了点头,十分欣喜赞同自己的推断。
“苍灵之墟,碧梅之中,九江水府,羲和神君......”少微捧着那株碧梅念念叨叨,神色隐忧,搞得我很是惆怅。
梅花香自清寒来,况且苍灵之墟的碧梅得凛冽寒风的吹拂,寒冬残阳的照耀,残雪冰露的滋润,那可真是冰肌雪骨,滋阴去火的好东西,羲和神君费心相赠,正好给师父调补元气。是以我毫无犹豫接来那株碧梅,将将触手便有如铺天盖地的雪花袭来,透过指尖化作绵绵不绝的凉意直达丹田,我倒吸了口冷气讪讪放下道:“果然是株得道的梅花,冰凉的很,冰凉的很。”
“羲和神君几万年不曾出苍灵之墟,此番突然送来碧梅之精,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莫非他已知道烛照异动的事情?”少微似在询问我的意见,又似在自言自语。
烛照,异动,我心下一咯噔,完了,连退隐的隐神都知道了烛照异动的事情何况天界芸芸众仙?若是传到斗微天帝、鸾凰天后耳中,不定要治我个什么天雷地火然后灰飞烟灭的刑罚,说不定还要连累到三清境的安危。
听说这届天帝、天后看三清境很是不顺眼,不晓得三清境与他们结下了什么大梁子,就知道师父、师兄每次提及天宫总会脸色阴沉,闷闷不乐。若是给他们抓住了把柄,岂不是自毁门楣?
“但愿是我多虑了!”少微一个巴掌重重拍在我肩膀上长舒一口气,“羲和神君虽是扶桑大帝的苗裔,但是归隐多年,不理凡尘俗世,没有显赫职位,只是一介无权无职的闲散神仙,与天庭那边关系并不亲近。况且,他只是托了只仙鹤送来株碧梅,并不见得就察觉出了什么。就算他察觉到了什么,以他的口碑也不会多嘴生事的!”
但愿如少微所言。
碧梅清香弥漫,此刻,我再看着那株熠熠生辉的碧梅却觉得十分扎眼。
后来,发现更为扎眼的事情还在后面,往后每日寅卯交界便有仙鹤衔着株清气四溢的碧梅送来三清境。
白日里守着师父的关门学习术法,每每学得了一个小把戏,便要在师父门前显摆一番,我知道师父他看不到,只是求个心理安慰。再顺道照拂那些扎眼的碧梅,希望它能多多散发些清气蔓延到师父鼻中。到了晚上月吐清辉,便携了鱼食到太液池喂那尾焦鱼,顺道祈求着它能养的肥肥壮壮,待师父出关那日能做成一道清蒸梅花鱼定然十分滋养大补。如此,平铺直叙的过了三五日,倒也安生,没有什么波澜起伏。
直到第五日的晚上,整天介张牙舞爪的碧凫鸟居然坐在太液池边默默发呆,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很是罕见,我估摸着应该是与人打架不过又不好言明。
“四处游历翱翔,见多识广的碧凫这是怎么了?可是打架时受了什么欺负?说出来,我,咳咳......我们师父定会为你做主,呃,虽然师父他尚在闭关,但是师兄们也不会坐视不管的,就白泽吧,只要你在他面前泫然欲泣诉苦一番,马上就会悲天悯人帮你出手打回来的;若是朱厌,朱厌就算了,整天守着菜园子不是浇水就是耕地的忙的腾不开手;若是少微,你只需在他面前挑衅一番,他肯定就会抡起法器叫嚣道:‘谁说我打不过他的,走走走,看我不打的他满地找牙!’若是我,咳咳.....我就算了,打架这事委实帮不了你什么忙,到时候受了伤还得劳你驮我回来。”我一边撒着鱼饵透着清辉梭巡那条红鲤的身影,一边关怀备至的帮碧凫头头是道的分析,突然听到“噗”的一声,但见翠绿如伞的莲叶下面微微动了一下,冒出三两个气泡,竟有一种被人嘲笑的感觉。
只是连尾红鲤都敢嘲笑我,我不免有些愤然。没错,五天前拾回来的那尾焦鱼因得了太液池水的滋养,褪去一身烧焦的鳞片,竟是尾长相红润的鲤鱼。
“若是你呢?”碧凫笃定问道。
我一个趔趄,差点跌到太液池中,碧凫果然仗义,连打架这事都非我不可,我落落站定,拍着胸脯道:“你你你,你放心,哪怕是我,也会为你两肋插刀,肝脑涂地,死而后已的,说吧,是谁欺负了你?”
“燕鳐。”
燕鳐!碧凫拖着腮帮说的云淡风轻,我脑中却如一万头黑驴奔腾踢踏踩过,燕鳐可是我的救命恩人,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现下恩未报,却先要找人打架,“这样不太好吧?”我怯怯道。
那鸟儿一拍石凳引吭高鸣:“怎么不好,你方才还说会帮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