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翔皱了皱眉,但也没多说什么,抬起手上下晃了晃:“跟着我走,有的地方你们去不了。十分钟啊,逛会儿就出来。”
“哦。”徐轻乖乖点头。
“走呀阿衍。”她捏着他衣角的手轻轻晃了晃。
“走。”顾明衍往前走了几步,有些不耐地推掉她的手。
徐轻也没说什么,二人就这么保持着一个恰当的距离并肩往前走。可以看得出来监狱的设施非常完善,环境也还可以,造景里栽着些四季常青的绿植,生活区、活动区、工作区划分得很细。
“没想到这里还蛮漂亮的。”徐轻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那当然,”计翔昂了昂下巴,“我们可是连续五年被评选为‘模范’的监狱,申城no.1~”
“哇。”那确实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对,很多人都以为我们里面很脏,”计翔说,“其实也会弄得我们很干净。”
徐轻点了点头,跟着他继续往里走。这会儿正是工作时间,所以食堂和铺着黑色小石子的跑道都没有什么人,一路走过去很安静,语气说是地狱,这里更像是……一所为罪恶而生的学校。
“看来计警官平时……”徐轻斟酌着语气,旁敲侧击,“对犯人什么的都挺好的吧?”
“好倒不至于,进来的不是穷凶恶极也是犯了错的。”计翔回她,“但是,但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顾律以前说过的,那个什么……”
“因为是人,没有被剥夺生命权之前都能被保障权益,这是法律所谓的‘公平性’。”走到一座假山造景前,顾明衍回头,舌尖顶了顶腮帮,“就算是犯下滔天罪行的犯人,也不能随意拳打脚踢,而是用法律去惩罚,这是法律的‘绝对性’。”
“啊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计翔一拍脑门,“我也不是什么正义化身的一把剑,对这些□□打脚踢做什么?这又不是我的本职工作。”
正说到点子上。
徐轻抬起头想去跟顾明衍交流一下眼神,然而他也只是迈出一只脚来,白色的休闲鞋把周遭的一颗小石子踢了踢,落入旁边深绿色的池塘里,溅起一片水花。
真不知道这人又在烦什么。
“差不多就到这里了,那个谁,你有点灵感没?”计翔问。
“啊,有了有了。”徐轻把视线收回来,点头道。
“那就行,跟我出去吧,以后没事儿别来了。”计翔耸了耸肩,领着两人往门口走,“是个人都觉得这儿晦气,不吉利。”
“社会主义的唯物主义者可不能这么说。”徐轻嘟哝。
“是吗?哈哈哈。”
几人走到门口,计翔凑近顾明衍,从兜里掏出那包烟递回去,压声道,“蛮有意思一姑娘啊,你不娶?”
顾明衍接了烟,手指的骨节在日色中清莹泛白,只无所谓回了两个字:“看她。”
“哟,没见过你还有这么正经的时候。”
他们说话的声音很低,不知说到了什么,顾明衍朗声笑了笑:“谢了啊哥,改日请你喝酒。”
“不客气不客气,”计翔拍了拍他的肩,“请我喝喜酒。”
徐轻:“……”
二人重新坐上车,随着两声清脆的关门声落,徐轻转过头问他:“你们刚刚说什么?”
“说祝你们那个小网站早日大火。”顾明衍手臂在方向盘上搭了一阵,另一只手按了按太阳穴,“徐小姐,现在去哪儿?”
徐轻:“……”怎么感觉这人好像对她稍微好了那么一点儿,因为父母辈的关系?
“我还没有想好,”徐轻反问他,“你去哪儿?”
“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徐轻:“……”得,就这么耗着吧,她就不信这位律师不去找自己那位当事人“于财生”。
就这么干巴巴坐了半小时。
徐轻在手机上都把记录写好了,从这个角度她看不清顾明衍在发信息还是读邮件,总之两个人各忙各的,像是在玩一个谁先松口谁就输的幼稚鬼游戏。
手机屏幕依旧不断跃动,顾明衍薄唇抿了抿。
“顾律师,住这里真的能行吗?……这公园怎么睡人啊?”聊天框里,备注是“于瞎子”的人发来一句话。
“挑上了?你作奸犯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一步?”
“不是,要等赔偿款下来我也没必要吃这个苦!顾律师,你一定要帮帮我啊。”
“要不帮你现在已经欠我一笔债了。”
“小衍。”
“别这么叫我,这事之后人情两清,拿着你的赔偿款滚。”
“不是,我想说小衍,谢谢你。”
顾明衍直接关掉屏幕没回,食指和无名指上下几下点动,看上去情绪有些烦躁,侧过头,逐渐沉下来的日色背景烘托出他身形的轮廓,音色清浅:“不走了?留在这儿过夜?”
“过啊,反正十点之前把我送回家。”徐轻低着头,无所谓地回。
他对还人情这方面好像看中得很,虽然是父母欠下的债,但是一笔一笔算得很清。徐轻意识到这一点,有了父母关系这一层面,想来顾明衍也不会丢下她不管。
“啧。”像是同时明白了什么,顾明衍发出一声轻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