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兴许是她这边动静太大,顾明衍转身靠在办公椅背上,轮廓清晰的侧影落在光里,有些烦躁地伸出手揉了揉眉心。
“我与同城相亲网站,”徐轻一脸的菜色,从牙缝中挤出后面四个字,“不共戴天。”
顾明衍:“……”
并不是很感兴趣,他把桌面的东西收拾好便起身往淋浴间走。
“你去睡了吗?”徐轻收好手机跟着他走的方位逐渐转头,“那我睡在哪里?”
她两只膝盖跪在沙发上立起来,转头看了一眼窗外。此时外头已经飘了些小雨,细密的雨点斜着打在窗户上,周遭的景致在雨中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嘶。”一根毛毯从旁边扔过来,徐轻伸手拿下探出头,却见他左手小臂环着要换的衣服,另一只手正要去解最上面的那颗衬衫纽扣。
“……”她立刻别过头去,一股子气堵在喉咙没发出来,就这么一掀毛毯在沙发上躺下了。两条腿往前蹬了蹬,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舒服点儿的姿势。
顾明衍淡淡扫来一眼,动作随性而寻常,继续解着扣子走进淋浴间。
随着门锁“咔嚓”一声响,徐轻歇了几秒,重新从沙发上坐起来。
现在也才不过十点多,以前这个点她还在煲剧之类的,要么是在写下周的总体台稿。但是从先前入职以来,虞莓只派给她这么一个现调任务,时间反倒是比以前更加自由松散了些,这个点她也想不出来有什么事儿好做。
屋子里传出哗啦啦的水声,徐轻抿着嘴巴轻“啧”了两下,还是决定给虞莓发信息,问有没有其他工作可以同时跟进的。
【虞莓:???你蹲点蹲到了?】
【徐轻:差不多吧,我见过于财生了。】
【虞莓:?什么意思?】
【徐轻:我今天见到的,但是他说等开庭之后再联系,还不知道能不能最终确定做专访。】
【虞莓:??????】
那边发来满屏幕的问号,徐轻也有些不知道该回啥,就这么在输入栏里删删改改,手指往下滑动挑表情包的时候,没想到小群炸了。
【石文静:小a联系上于财生了?怎么可能?】
【珍妮:啥?】
【虞莓: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虞莓:大家先不要那么惊讶,如果arna之后能说服于财生接受专访,我们再向台里申请拨款。】
【石文静:你真神了啊妹,我说怎么不要我呢,原来是自个儿真有渠道啊。@徐轻】
【珍妮:0.0。】
【徐轻:昂……是的,怎么了?】
【珍妮:石头哥跟我说,你在他面前说大话。】
【石文静:误会,都是误会。我从业十多年的人了,有必要去羡慕嫉妒一个后辈吗?】
【石文静:我是恨啊╭(╯^╰)╮】
徐轻不禁轻轻地笑了笑,挑了几个比较轻松搞笑的表情包发过去,转头看到窗外的旧式街灯,在雨水中显出鱼鳞似的光斑的暗金昏黄。好像透明的玻璃窗户将两个世界相隔绝,屋内融着袅娜的雾气和水声,外头是攀着青苔的老旧颓墙。
她不知道顾明衍在这里生活了多久,就好像一个生活着不会留下什么痕迹的人,一切干干净净规规整整,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个样。
那他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独自生活的呢?
徐轻眨着眼睛看向天花板,那里被灯光折射出一环一环的光晕。她没有什么衣服可以换,也并不很打算在别人家里洗澡,就这么蜷缩起来将就睡一晚。
第二天她醒的时候顾明衍已经出门了。
屋内静悄悄的,打开的窗户外吹来雨后潮湿清新的空气,徐轻从沙发上坐起来,揉了揉麻软的手臂,觉得自己几个关节都开始打架了,好不容易才勉强恢复过来。
桌上摆着一盘煮好的鸡蛋和西蓝花,还有几颗小番茄,应该是给她留的,但是什么话也没有留,微信里也没有消息,除了沙发上被她睡过落下的印痕,其他地方如往常一样简洁而规整。
“喂老爸,干嘛?”徐轻一边咬西蓝花一边接起电话。
“……我不去。”她忍不住用手肘扶了一下额头,“别说什么海归了,就算外星归我也不去,您老就别瞎操这个心,啊。”
那边的声音突然放大,徐轻一个激灵把手机往边上移了移:“认识一下也不行,我——你知道我现在是跟顾明衍在一起吧?啊对,我觉得他这人挺好的,没必要再联系别的谁谁谁。”
“是吗?”
“是啊。”大概是受某人耳濡目染的缘故,她如今瞎编起来也完全不打腹稿,“我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人是会成长的。就比如以前我认定了宁越,现在我认定的人就是顾明衍。”
“非他不嫁?”
“呵那可不,”徐轻懒洋洋地又把水煮蛋放进嘴里,喝了一口边上的牛奶以免太噎,“没见过二十五岁分手后遇到真爱的?就他了,没跑,其他人都靠边站。别给我介绍了,真的。”
她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完这段话,话音还没有落,玄关处传来一声清脆的关门声。
一个扎着辫子的小姑娘“哒哒哒”地小跑进来,两只眼睛圆溜溜的,朝徐轻甜甜地笑了几下,又转身跑回玄关去了。
“……”昂?
“小禾,过来,你别笑阿姨,你长大了也会像阿姨一样遇到某个‘认定的人’的。”康婶牵着小姑娘的手走进客厅,面上也是带着笑的。
徐轻觉得自己快冒烟了,唯唯诺诺不敢搭话,只敢含糊着埋头继续嚼西蓝花。
“欸?小花儿,你早上也喜欢吃西蓝花和白煮蛋呀?”康婶拉着小禾在沙发上坐下,“我还以为只有小禾爱吃呢,现在年轻人爱吃果蔬的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