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沈曜凝视着她的背影直至消失在视野之中,双眸空寡,他自嘲着饮了一大口茶,然后从怀中掏出了张皱巴巴的地契。
经年前某次春日踏青,她说城郊风景甚好,后来他便省吃俭用数年,终于在那置了处宅子。
如今却是再没理由带她一去。
......
季北庭拳头抵唇,看着下方的拉扯,眼中光芒四射。
现在只要不让他去查案,什么都有趣至极。
“我倒是十分好奇那晚这位小姐的舞姿是何等倾城风采了,引得这么多人竞折腰。”
沈曜此人季北庭是知道的,同年三甲,是位颇有才能的青年,若没记错,他现在已然官阶七品了。
“你那日不是见着了吗?怎么样?”季北庭挑眉,满眼促狭。
祁朔瞥了眼他,淡道:“尚可。”
尚?可?
季北庭瞳孔放大,有生之年竟能在他嘴里听到类似于赞美的人话!
“公爷,马车备好了。”铭右禀告。
“......又要去哪?”还没反应过来的季北庭瞬间警觉。
“入宫。”
闻言他心下一松。
入宫还好,只要想到这几日在那阴沉沉的诏狱审讯犯人他便瘆得慌。
主要是祁朔手段太过狠辣直接,饶是他曾在刑部观政过几年也有些受不了。
勤政殿。
紫檀木雕金镶纹龙案上,染了血的证词置于其中。
“启禀陛下,臣等根据证词寻得这批流失官银时正被送往丹阳县,查得官银五十万两,未来得及重铸,底部为大丰官印,同拨款银两契合。”季北庭将这几日所得如实汇报。
裴云昭执起纸张凝视半响,视线转向祁朔:“玄羿如何认为?”
祁朔薄唇轻启,沉稳道:“丹阳县乃我朝南部水路枢纽,臣以为此案并非只是贪污。”
裴云昭皱眉:“把官银送到丹阳,再融银重铸后运以南北各地,其背后环环扣扣绝非一朝一夕。”
此事深想便颇为心惊,这只是他们所发现的其中一例,还是由下方官员冒死上谏才可得知。
——那在其他不可知的地方又有多少暗中联结?
祁朔问:“陛下可还记得十年前走私官盐一案?”
裴云昭点头:“自然记得。”
十年前他还是个皇子,说起来此案也是他被册为太子之关键。
彼时盐课提举司提举以公谋私,私下走通数十万石官盐,因案件涉及极为重大,最终由大理寺、刑部及都察院三司会审判决。
“三司会审终判抄家流放,因这位提举是南平王门客出身,南平王裴益川为避嫌以示忠诚甚至离了京都,回封地,不问朝政。”
季北庭接着道,“最近丹阳亦出了私盐流失一案,虽数额不及十年前庞大,但日积月累也并不算少。”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
裴云昭面色凝重,如此联系起来,十年前那案中疑点颇多,譬如盐科提举司只是从五品官职,又如何有那样大的人脉流通私盐?
当时只判了他一人,如今想来约莫只是个替罪羊。
可大理寺复案时却并未提及此中蹊跷。
“朕见大理寺卿行事简朴,敢说敢言,并非汲汲于富贵之人。”裴云昭蹙眉,“倒是听说最近不断联系京中四品以上大员于府中作客,意在议亲?”
怀疑的种子一旦落下,其他种种便均像有意为之。
季北庭偷瞄了祁朔一眼:“大理寺卿位居三品,想寻个门当户对的亲家也实属正常。”
裴云昭不语。
大理寺掌管所有重要刑狱案件审理,其实权颇大。
在他现下想要肃清朝中腐败风气之际,突然发现了这肃清源头都可能有问题,其事态凝重可想而知。
再者大理寺卿议亲对象先是吏部尚书,现又是其他高品官员。
在此关头两家先帝提拔的老臣结亲,让他不得不思其初心。
气氛凝结半响,季北庭思索片刻开口缓和:“陛下若觉不安可将奚小姐纳入后宫,或寻个陛下认为稳妥之人赐婚。”
闻言裴云昭眼波微动,祁朔抬眼正好对上他看来的视线。
“倒是提醒了朕,皇祖母昨日同朕说奚家小小姐颇得她老人家眼缘,且人家姑娘又如此心悦于你,本是想直接拟定赐婚懿旨,但思及恐你不愿,便让朕来问你一问。”顿了顿他继续道,“你若无意朕可替你回绝,只是下次恐怕......”
裴云昭后半句话没说完,他的为难也并非装的,没有这位奚姑娘也会有其他的李姑娘王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