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方才那话让她有些舒愉之感,但奚蕊自认为是个十分有大局观之人,此情此景下,祁朔作为林逸霄自然是不能这般像个大爷的。
此时的赵柔儿依旧这样保持着屈膝的动作,脸上的表情快要僵硬,可却并未得到半分回应。
怎么会这样?
他不该来说让自己……
“嗯。”祁朔侧目看了眼身边那皮笑肉不笑的小姑娘,再次弯了唇,“去吧。”
赵柔儿:“……?”
赵老爷:“……?”
奚蕊:“。”
一时间气氛再次凝固。
赵老爷首先反应过来,清了清嗓子,蹙眉道:“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赵柔儿如大梦初醒:“……是。”
她摇摇晃晃着起了身,被身侧婢女扶着落了方才她自己说的最远处的位置。
好像没有问题,但好像……又有哪里不对。
……
这顿饭吃的各怀心思,后来赵老爷索性没再提赵柔儿,又说了些景州的事情和寒暄奉承了一阵林家,倒也算是融洽了氛围。
不得不说赵家作为景州数一数二的商贾之家,家业颇大。
赵家设宴的月湖有一半连通赵家内宅,而另一半月湖则在内宅墙院之外。
此时他们所处的位置是赵府一处阁楼的二层,以奚蕊现在的视角恰好能瞧见那院墙外,另一半月湖上烟雨朦胧中飘荡着几叶花船。
外头的小雨淅沥沥地打在屋檐上,又凝聚成串,沿着黛瓦白墙滴滴落下。
奚蕊出神地望着这样一幅美景,忽然想起了书上对南方的描述,温婉小意之情顿现,竟觉得这雨日都没那么令人烦躁了。
......
午膳用毕,赵老爷邀祁朔去了书房,留下赵夫人和赵柔儿同她一道闲谈。
“方才见林夫人不停看向月湖,可是想要上去游玩一番?”
赵夫人手指捻着茶盏边缘轻笑着朝奚蕊道,又在敛下眸时朝赵柔儿使了个眼色。
赵柔儿立马会意,莞尔一笑:“夫人自北方沧州来,定是对这方风土人情知之甚少,若夫人不嫌弃,柔儿可为夫人引路。”
奚蕊听言,拒绝的话刚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虽然她很是不想和这个赵柔儿有什么联系,但是正如先前去和钱夫人单独相谈一般,男子在外结交,这后院女子之间的氛围融洽也是两家和睦之关键。
况且这次是赵夫人提及,若拒了,损的便是赵夫人的面子,而就根据她方才观察所见,这位赵夫人似乎并不是个善茬。
想到这里奚蕊那摩挲着茶盏边缘的手指顿下。
祁朔如今所行之事本就危险,她这边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得好。
反正她们也奈何不了她。
思及此,她沉吟半响,然后抬眸轻笑:“那就有劳赵姑娘了。”
*
山色空蒙,水波潋滟,因着行船引得水面荡漾着微痕的湖面之上仿佛笼罩了一层薄纱,细细的雨丝缭绕在空中,如梦似幻。
此时一叶小船之上,湘妃色与翠青色的身影交映在油纸伞下的朦胧之中。
奚蕊身上披了件外衫,手中捧着文茵刚煨好的汤婆子目光朝外看着缭绕的雾气。
她生得太好看,在这朦胧烟雨萦绕的氛围中,云鬓雾鬟,更像是苍灵下凡。
赵柔儿站在一侧瞧了她许久才出声:“夫人觉得此间景致如何?”
这么多年她为赵家生意或多或少见过许多人,却都只是陪陪酒,赏赏花,未做到最后一步。
而当今日出门前义父便同她百般嘱咐过这次来的是沧州林家的大公子时,她本以为林公子会同先前所有人一样恶俗不堪,却不想是这样一位仪表堂堂,英俊不凡的男子。
只此一瞬,她再也不想再同先前一般过那样辗转于各种恶心商贩身前,看人脸色的日子了。
奚蕊瞳仁微动,回了她的话:“甚美。”
赵柔儿并未在意她言语中的敷衍,轻撩过鬓边的发丝挂在耳后,轻笑道: “听闻夫人自幼寄养在林家,同公子青梅竹马?”
奚蕊多看了她一眼,继而想起先前林知眠同她说过的林逸霄的事情,这赵家人多少还是在他身上下了功夫的。
“是。”
赵柔儿:“夫人同公子这般琴瑟和鸣,柔儿见着好生羡慕。”
顿了顿又转过眼,眼底尽是艳羡:“若是寻常人家寄人篱下的孤女大多都是无依无靠,夫人能得公子庇佑当真是上天眷顾。”
她话说得保守且没有破绽,明面上似乎是在表达自己的羡慕,实则却是在提及林夫人的身份与林逸霄并非对等关系,若离了林逸霄她便什么都不是。